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点头称是。
司马锋芒放下酒杯,走向那位不速之客。
“长公子且慢!”宾客喊住他迈向角落的步伐。“公子只管经商,不知人心险恶啊!”
司马锋芒笑著回眸,有意无意的调侃。“用起险恶这词儿了,难不成小泵娘能把人吃了?”
“宋姑娘一向恩怨分明,性子之烈众所周知。历少侠违背婚约,与宋姑娘的好友私定姻缘,她怕是忍不下这口怨气啊!”
宾客之中,三五位江湖人士马上积极表态。“公子,不如我等陪你一同询问宋姑娘的来意,再做打算。”
“谢过诸位好意。”司马锋芒含笑推辞,眼中光芒难以分辨,似嘲非嘲。“只是家务事,无须劳师动众。”
一群大男人围逼一位小泵娘,太难看了。
司马锋芒独自走近站在角落的宋典雅,身后的大厅立时一片静寂。
“宋姑娘,你一人?”他出声问她。
满堂俱寂──司马锋芒不禁莞尔。
宋典雅闻声,脸上闪过一丝令人无从捕捉的慌乱。
来了……她为这一刻已准备许久!
“你应该清楚宋家只剩我一人。”她沉著脸看向他,冷凝的艳容结起不愿融化的冰霜。“我已没有亲人能为我讨回公道。”
“可否与我移步花厅再谈?”司马锋芒无视她带有敌意的态度,笑容亲和如六月煦阳。
“不必。”她的表情与语调冷硬得有点刻意。
“在下有紧要之事,务必同姑娘协商。”司马锋芒的语调微妙转变,透出不可违抗的气势,又令人无从察觉那份强势。
宋典雅蹙眉,不知为何自己难以拒绝司马锋芒的要求。
她迈步先行,反客为主。司马家无论花厅或谁人寝室,宋典雅一概了如指掌。
司马家二公子与宋家之女早订有婚约。早期两家门当户对,过从甚密,然而好景不常,当宋家没落,两家的往来相对递减。
不过几年光景,宋家离散,当家之主病逝,留落宋典雅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司马历,宋典雅自幼等待著嫁予的男子。他却背信弃义,与她仅有的知心友人一同背叛了她。
“呈美酒佳肴。”司马锋芒晚走几步,吩咐手下人好好款待宾客。望著宋典雅的背影,他又向侍从们轻声交代道:“守住花厅,倘若我看不住,你们防范著别让她闹事。”
通往花厅的廊道,置满了张灯结彩的喜字,当宋典雅经过,林立两旁的宾客纷纷露出异样的眼色。
“宋典雅居然来了!”有人惊讶的说。
“她没安好心吧?”另一人低声说。
“看她能变什么把戏,婚事都成定局了。”
谈笑声犹若余兴消遣,挑起别人的刺痛,事不关己的轻松。
宋典雅一路向前走,冷漠的脸未曾扭曲。
“听闻,新娘是她的友人呢……”
她止住脚步,转头看去,说话之人急忙别开脸。
司马锋芒随后而至,目光转移间,定住了议论的人群。
声音消隐了。
“人多难免嘴杂。”他走近宋典雅,高大的身影维护般地笼罩住她。“你别放在心里。”
花厅已入眼帘,宋典雅转过身来,冷冷地看著司马锋芒。
“我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惹是生非!我来这的目的只是想见司马历一面!”
司马锋芒引领她进入花厅,避免外人有看戏的机会。
“历儿的婚事已定了案,姑娘就别计较了。”他温煦劝道。
仆人及时送进了酒菜。
“请──”司马锋芒执起酒杯,递予宋典雅。
酒汁溢开香甜气味。
“这杯喜酒,我代历儿敬你。”
宋典雅左手一挥,挥开司马锋芒的右手,名贵的夜光杯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司马锋芒俊美的脸,依旧和煦。
论外貌品行,他不像商人,反而似宫廷内掌握重权的朝臣般,高贵、自信而优雅。他虽名为司马锋芒,人却内敛得没棱没角,神秘而吸引人。只见其光,难窥其质,司马世族长公子,全民公认的天下第一奸商!
“姑娘看来心情不佳呢,我已经吩咐历儿向你道歉了,他难道没有尽责?”司马锋芒注视著宋典雅隐含伤痛的目光。
“道歉?”宋典雅嘴角一勾,嗤笑。“事发至今,他根本不敢见我一面!”
“我向你道歉,是我教养无方。”司马锋芒再度斟酒执杯,举到宋典雅面前。“请──”
酒色迷离,酒香馥郁。
“我要见他!”宋典雅直盯著司马锋芒的眼,黛眉始终难以舒展。“我有话需当面跟他说明。”
“请。”他又提高了手指间的酒杯,重复恭请。
宋典雅不耐烦的接过,一饮而尽。“够了吧?”
司马锋芒的眼中蒙眬如彩云覆月。
“姑娘切莫动气。历儿的失约是我们理亏,不如由我三弟代为弥补过失?”
司马家除了掌权的长公子司马锋芒以外,尚有两位传人。司马历与司马经是一对挛生子,前者是潇洒江湖的侠客,后者是离家在外,生性叛逆的浪子。
“婚约既是长辈所定,名正言顺,必要遵从履行。我立即召唤经儿回家,商量与姑娘的婚嫁。姑娘满意么?”司马锋芒亲和询问,一副天下无难事的神情。
“你当我是什么?”宋典雅听了,冷颜破裂,眼中烧开怒火。“只要是你们司马家的人都可以嫁?”
“姑娘莫要猜忌……”声音轻浅,像微风吹竹叶。
“我不是来摇尾乞怜的,司马锋芒,我要见司马历!”
“喝口酒,你先消消气。”司马锋芒再度送上美酒。“我一定会安排姑娘和历儿见面,他理当向你道歉。”
“终于达成共识了。”宋典雅冷声一笑。“人,我何时能见?”
“请稍等。”他微笑的举起手中酒杯。
宋典雅夺之即饮。
酒杯,又见底。
司马锋芒微眯双眼,端详起宋典雅,不做表态,如在沉吟。他诡谲的神情透露出些许期待。
宋典雅与他目光相接,心中章法大乱。
“你卖什么关子?”她触及他专注的眼神,顿时发现自己长久以来的准备,似乎太过薄弱了。她真有充足的力量和眼前的男人斗争?
俊美的容颜依旧柔和,只有那双蒙眬的眼,不寻常了。
司马锋芒轻缓道:“准备的喜酒是状元红。可我招待姑娘的,则是闻名天下的迷药。”
她怎么还未昏迷?他释出埋藏在心底的疑惑。
“你……”宋典雅不禁气结。
这个笑里藏刀的男人──他根本没打算和她讲理!
“姑娘目前尚有七分清醒。”司马锋芒笑脸迎人的计算著,她眼底愈渐浓重的迷茫。
“司马锋芒,你们司马家的男人全是混帐!”宋典雅冲向他,猛烈的揪起他的衣襟。
遗憾的是她双手刚碰著他,身子随即没了力气,她只能虚软的摇摇晃晃,抓不稳他。
“姑娘措辞不甚优雅。”司马锋芒微笑如常。
“你……”宋典雅身子有些歪斜。
“女儿家,太莽撞只会害了自己。”司马锋芒慢条斯理的扯开宋典雅发抖的手指,逐渐失去意识的她不可抗拒的倒落在地。“那小子移情别恋,确实有错。但你却毫无戒备将好友介绍给他,也是笨得可以。你的朋友有了他的骨肉,你说他能弃之不顾么?”
他柔声说著,尖刻的字句出口还裹著一层温柔。
宋典雅不由自主的瘫在地面,眼前一片模糊。
“你们、你们都在骗我!”她恼怒自己没有力气揍他。
“轻易就移情别恋的男人,不要也罢。”司马锋芒在宋典雅身边走了几步,无意搀扶她。“我会为你留意好婆家,但我想你大概也不会领情。历儿那处,我尽量让他早些向你赔不是。请你手下留情,别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