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一惊:
“月族的危机?你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达尼雅兰转念间,面色一沉,眼中现出鄙夷的神色,“你也知道这次相亲的目的是为了月神水晶?我还以为你不会参与他们的阴谋,原来你们是一丘之貉……”
“不,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偷听到的。是真的……我本打算今天告诉迪亚兰提,可是,却碰上现在这种事……我不会伤害月族的,因为……我是真的希望能嫁给迪亚兰提。”
又一阵噼啪声,看来,迪亚兰提赶不及来救她们了。
见达尼雅兰听了她的话似乎无动于哀,梦蝶想到两人就快死了,觉得倒不如趁现在把心中的芥蒂全部清除,她勉强笑了笑,将当年雪山上的经过全都告诉了达尼雅兰。“我希望你相信我不会为了水晶而害你们。如果我想要它,当年又何必给迪亚兰提?”
达尼雅兰面色大变:“你说的都是真的?”
梦蝶点点头,这才发现达尼雅兰看着她的眼神竟变得如当年迪亚兰提刚看到她戴着水晶时一样奇怪。
树根处突然有一大团沙土松月兑,坠进漆黑的谷底。
达尼雅兰像是下定了决心,目中再无一丝怀疑,却带着一种近似绝望的无奈,语气生硬:“你是不是真的会把这次和亲的真相告诉族长?”
“我不是说了吗?我本就准备告诉他这件事,然后……和他一起离开大队,先回月族去通知大家做准备。可现在……”梦蝶神色黯淡了:“只怕就算我死了,林将军一样还是会去月族的。可惜我们不能去警告任何人。”
“你会活着的。”
达尼雅兰忽然说。
梦蝶以为她在安慰自己,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然而,达尼雅兰却又木然地说出一个令梦蝶震惊的消息:
“而且林将军已经死了,没有人会带兵去攻打月族了。”
“什么?”
“我杀了他。”
“你……他……”
梦蝶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达尼雅兰轻轻地说;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说完,她忽然翻身向谷底坠去,梦蝶大惊:
“达尼雅兰!你……干什么?”
同时下意识地向她抓去,仅仅捉到她的一只左手,只觉刹那间,达尼雅兰全身的重量已挂在了自己手上。
“放开我!你会一起掉下去的!”
“不!……你怎能这么做?”梦蝶几乎要哭出来了,达尼雅兰的怒气渐渐淡去,惨然一笑: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是喜欢族长的。直到昨天,我才发现……我对族长的感情,其实只不过是尊敬和爱戴,也许,还有迷恋,就像族里其她女孩一样。”
梦蝶只觉得达尼雅兰的左手正在她的手中慢慢下滑,顾不得深想,忙叫道:
“无论如何,你先上来,其他的事慢慢再说!”
达尼雅兰摇摇头,绝望地喊了起来:“你还不明白?我杀了林将军,才发现他对我的重要!对我来说,他比族长更重要啊!……现在,就算我活着,也只会更痛苦……树就快断了,如果你还拉着我,只会是两个人一起死……难道你不在乎族长吗?!”
“我不管!反正我不会让你跳下去!”
这时,因为达尼雅兰的挣扎摆动,树干也摇了起来,两人同时看到原本扎在峭壁上的树根开始松动了。
达尼雅兰怕累及梦蝶不敢再挣扎,梦蝶趁机捉紧她的左手用力向上提。有那么一会儿,达尼雅兰没有再反抗,面上突然变得柔和了许多,眼波流转:
“你虽然是个汉人,不过你倒是个好人,族人一定会喜欢你的。”
说着,她用右手从腰间模出一支小弩箭,在梦蝶紧紧扣着她左手的双手手腕上重重地横划出一道血痕。
梦蝶手上骤然吃痛,一惊之下不觉松了手。
达尼雅兰坠向了幽黑的谷底。
“达尼雅兰!”
梦蝶大喊一声,心头一痛,昏迷了过去。
“不要怕,凤凰,我在这里。”
梦蝶终于睁开了双眼,正是迪亚兰提在关心地看着她。
她察觉到自己正偎在他肩上,不好意思地对着他笑了笑,这时,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她低头一看,已被迪亚兰提包扎好的伤口令达尼雅兰微笑着坠入峡谷的情景又突然浮现在眼前,她惊叫一声,紧紧地搂住了他,把双眼藏在他的怀中。他的衣衫有些破烂,定是刚才救她时划破的。
此刻,梦蝶真正感到自己安全了,不禁痛哭失声。迪亚兰提不断地缓声安慰她,但梦蝶摇摇头,泣不成声:
“达尼雅兰……她……她……”
她抽泣着将昨晚得知的针对月族的阴谋以及刚才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迪亚兰提静静地听着,面色阴暗地将地抱紧了些。他早知道这里有一条巨大的峡谷,所以故意将自己的马给了那个匈奴人,算着他大概到了这里,又召唤黑马回到自己身边,将自己带到了匈奴人被甩下的地方。
但他没有找到匈奴首领,只是在峡谷边看到梦蝶竟挂在谷中的一棵树上摇摇欲坠。此时,听梦蝶说出事情的经过,他才知道,达尼雅兰比他更早遇上匈奴首领和梦蝶,想到自己曾答应过老族长,会尽心照顾达尼雅兰,虽然此次达尼雅兰独自离开月族并非他的意思,但现在,毕竟是他没尽到自己的责任。回去之后,让他如何向老族长启齿?如果他没有让匈奴首领骑马逃走,是否会有另一种结局?
“现在先不要说这些了,既然已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就要赶快离开。”迪亚兰提强忍着心中的痛楚,一边说,一边扶起梦蝶:“我带了一匹白驼来,驼了足够的干粮和水。”
“可是……达尼雅兰怎么办?”梦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迪亚兰提。迪亚兰提又望了一眼深深的峡谷,他没有说什么,但眼中的哀恸却令梦蝶为之痛心。
离开之前,迪亚兰提在匈奴人受伤时留下大滩血迹的地面周围做了一番手脚,并将匈奴人带伤逃走时沿途流的血掩去痕迹,然后又牵马在峡谷的边沿将地面踏塌了一大块。
营地内已乱成一团:林将军被刺。若非迪亚兰提医术高超,林将军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据他自己清醒后所说,是匈奴首领潜入了他的帐幕,趁他毫无提防刺伤他的。
王申听士兵报说,林书鸿已好了许多,便来找他,一进帐幕,他就急冲冲地说: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公主和月族的使者……”
正为林书鸿更换伤药的张和,本就因为要按林书鸿的命令隐瞒他受伤的真相而心气不平了,再加上他和营内大多数士兵一样,不喜欢脾气古怪的王申,认为他只是靠女人晋身的,根本没资格指挥自己,此刻见他不顾林书鸿身受重伤而一味只谈公事,连句慰问的话都不说,禁不住不顾尊卑礼节,怒火三丈地吼了起来:
“大人!您可不可以让将军静静休息一会儿?!您看不见将军现在……”
“张和!”
林书鸿喝止这个向来忠心耿耿的老兵,这才勉强抬起尚未完全包扎好伤口的上身,向王申一点头:
“侍郎请坐,慢慢说与我听。”
王申虽气恼一个小小的亲兵也敢向自己吼叫,但大事要紧,暂时只得忍下这口气,没有理会张和,自己盘膝坐下,先将匈奴首领要挟夷宁公主出逃,迪亚兰提赶去相救的事说了个大概,又道:
“将军,方才,赶去支援迪亚兰提使者的士兵回来了,他们说,他们沿着使者奔去的方向一直追到了一条横贯地面几里长的峡谷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