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后面真的有加油站吗?”黎晏殊不得不出声提醒,她刚刚好像看到标示着“小油坑”的路标。
加油站盖在山顶上?
“咿,”纪雅卓把车子停住,尴尬的掉过头宣布:“我们走错边了。’
罢刚应该要右转才对。
俊脸泛上热辣的红。
可耻¨电果然是天字一号大路痴,一点进步也没有,还好是在骑车,而且有全罩式安全帽,不然他会觉得更可耻。
噗噗!噗噗!机车发出可笑的屁音。
“没关系,赶快掉头吧。”知耻近乎勇,赶快掉头才是上策,希望可以撑到加油站。
不过这台机车显然一点也不给面子。
再骑上一小段,机车就开始出现油路不顺的状况,然后很快的噗噗熄火,再也发不动了。
纪雅卓认真的催着油门,只听引擎闷闷的,却发动不起来。
“没有油了。”黎晏殊从车上跨下来,也把安全帽拿下来。
纪雅卓勉强再试着发了一下,还是不行。
左右张望了下,四周有点暗,不是很确定自己的位置,只知道在小油坑往上的“某处”。
而且,手机收讯零格的地方。
有点不好意思,拿下安全帽,纪雅卓搔搔头说:“对不起,害你跟我一起流落荒郊野外。”
黎晏殊看着他,先是微笑,然后越来越开心的笑了,这气氛沾染了两人,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笑,开心的笑得痛快。
“没关系,我不介意跟你一起推车。”
靶谢他,让自己从今晚不舒服的情绪中逃月兑出来:流落荒郊野外之后,让看到自己爸爸跟别人“全家福”的事情,变得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奇怪的女生。”
把两人的安全帽收好,认命的开始推车。看黎晏殊没有不愉快的情绪,纪雅卓也跟着开心起来。
“这么喜欢推车喔,以后我都不要加油,常常给你推车好了。”
他第一次看黎晏殊那样开心的大笑,她笑起来意外的漂亮,一双眼睛亮晶晶,整个人都跟着亮起来。
这个女孩是一块“璞玉”,她的光芒不是用肤浅的角度就看得见的,纪雅卓不自觉的傻笑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始终没移开。
“你管我。”嘟哝的笑骂,黎晏殊开始觉得,这是她从小到大最特别的平安夜了。
虽然山上的风很大,她冷到快要变成化石了。
虽然不久之前她才觉得心又碎了一回。
但此时此刻,却像是一点也不重要了。她在这里呼吸着前所未有的自由空气,一种暂时遗忘种种不快乐的自由。
而且,难得的她不是一个人,有个奇怪的男生,一个不知道打哪跑出来的外星人,很温暖的陪伴着她。
两个人推着车子走丁好长一段路,身体渐渐的热了起来,然后在一个大转弯处,看到路边有个了望亭,可以鸟瞰台北市璀璨的夜景。
“坐一下吧。”纪雅卓忽然开口这么说。推车推了很久。男孩子无所谓,但黎晏殊应该累了,这里的夜景又这么美,是个等待的好地方。
看看手表。“我姐他们应该快表演完了,等一下打电话请她送油上来好了。”离加油站太远,这个时间怕是走到那儿都关门了,山下起码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加油站。
虽然打电话叫姐送油来是死上加死,但为了黎晏殊,死十次都值得。
不过:话说回来,在表演中逃跑,还敢在阳明山上骑到没油叫她送,他姐会不会摔电话管他去死啊?
啧!希望他姐不要忘记,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也不要在黎晏殊面前揍他就好,不然太损男人面子了。
“好。”让纪雅卓把机车架好,黎晏殊率先跳上石椅向下跳望。
这儿的位置够好,好到可以看见一大片辽阔的台北夜景,完全没有遮蔽。下面是一块茂密的树林,夜晚黑黝黝的看不清,只见到大片的林叶随风晃动。
纪雅卓和她并肩站着,好久好久,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像是一起享受难得的宁静。也像是在无言的抵抗寒冷的山风。
直到黎晏殊再开口说:“如果从这里跳下去,应该会破碎到找不着吧?”
她的口气好淡。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无关紧要的话题,让纪雅卓虽然吃了一惊,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我妈咪是跳楼自杀的。”一样是那么淡的口吻,黎晏殊转过脸回视纪雅卓吃惊瞪大的眼。
纪雅卓在她眼中看到了很深很深的悲伤,那么巨大的伤口,划在她心上,直到此时此刻还汩汩地流着鲜血。
“他是你爸?”惊吓到下巴直接掉下来。纪雅卓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愚蠢,但他无力制止。
等等!
“李董”竟是晏晏的爸爸,这件事让他有点难以反应。
黎晏殊转过头,对着他轻笑。“哪需这么惊讶。这个时代已经不流行贞节牌坊了。女人没有男人更不用说,妻死续弦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吧。”
续弦。然后有了新的小朋友。
想到这件事,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感。
“可是“李董”姓李呀。”这是最大的疑点。
黎晏殊瞪他,良久,终于禁不住的噗哧一笑。黎晏殊暗叹,真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跟外人说起自己家的事。竟还能害她笑出来,这个奇怪的男人总让她忍俊不禁。
或许,是在天上的妈妈,不要她在巨大的悲伤里溺毙吧。
“他应该是“黎”董而不是“李”董。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纪雅卓呆了三秒,搔搔头。“我都混在团里跟他打招呼,还真没认真的弄清楚他到底怎么称呼,只知道他是一个成功的大企业家,开这间“向阳午后”好像是为了纪念一个故人。这样说?来,应该是你妈妈吧?”
“或许。”嘴硬的不想承认。
“还有哪个故人这么巧的一样喜欢中古欧洲文物吗?”纪雅卓笑得一副天真无邪,引来黎晏殊一记白眼。
听到这里,黎晏殊的下唇轻轻咬着。她从没想过爸爸还惦着妈妈,即使父亲曾多次跟她强调他对她母亲的思念,但她从未放在心上,让父女每月一次的例行性聚餐气氛总是沉闷至极。
悲剧是他造成的,活该由他承受这样的后果。黎晏殊一直是这样的想法,捫所有的恨都记在他身上,并且从不听他诉说他的感受。
母亲过世后,父亲一个大男人带不了当时几乎是自闭儿的她,而且父亲的事业正值拓展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外公、外婆就把她留在身边照顾。本来外公非常气父亲,根本不让他去探望年幼的她,后来是外婆从中缓解,慢慢的让父亲可以看她,然后演变成每月一次的餐聚。从她九岁那年开始,从没有一个月问断,即使她不是不说话的冷淡,就是冷言冷语的反驳,但父亲倒真的从没放弃过跟她吃饭的机会,即使他真的非常忙碌。
“这样会变兔唇。”纪雅卓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吓了她一跳,不自觉的放掉轻咬着的唇。
气氛忽然变得怪怪的,纪雅卓只有硬着头皮找话题说。“你在烦恼的时候都会轻轻咬着嘴唇,这个习惯不好,万一把一片唇咬成两片唇不就跟小白兔一样了吗?”
黎晏殊瞪他。“兔唇是上唇的唇颚裂,又不是下唇的。”搞不清楚状况!
“喔。”好像是耶。
“那会变成倒立的小白兔。”这样就对了。
“笨!哪有这样的。”被他打败了,怪人一枚,而且真的是怪到不行。
忽然想到一件事。“所以,你的怪病就是这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