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慢慢的变小,他们已能隐约看见远处京城的轮廓了。
“王爷,甘蒙不见了!”才刚松了口气,忽然有一个侍卫喊道。
笆蒙就是刚才抱走宝儿的麻脸侍卫。
“什么?!”九王爷大惊。他霍然转身,果然一起杀出来的侍卫里已经没了麻脸侍卫的身影。
“王爷,我带几个弟兄回去救郡主。”侍卫长张生岩拨转马头要去救人,可——
“我、我好像看见甘蒙连人带马摔下了悬崖。”一个侍卫嗫嚅的道。
“你说什么?!”九王爷一把揪住他,目皆欲裂。
“真、真的,王、王爷……”那个侍卫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得双腿发颤,却仍硬着头皮道。
“宝儿,我可怜的宝……”王妃太过悲伤,竟昏了过去。
“敖昭岫,我和你势不两立!”九王爷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刚才在混乱之中,他清楚的听出喊“放箭”的那人正是他的二哥敖昭岫。
“王爷,现在怎么办?”
“飞鸽传书,让弟兄们都进京。”哼!你不是一心想做皇帝吗?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愿!九王爷一脸的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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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春以来天气就一直晴朗,大地一片欣欣向荣。
黄绿的柳芽儿给大地平添几分春色,迎春花早早的绽开花苞,就连南飞的小燕也提早飞回来了。
就在大伙儿沉浸在初春的暖意中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迅速的降临在龙瑞的大地上。
风雪肆虐了一天一夜,地上的积雪深厚。
人迹罕至的山谷里,一辆老旧的牛车咯吱咯吱的跋涉在及膝的积雪里。
下雪天山路本就难走,何况这山谷里其实并没有路。车轮时不时的陷进积雪,赶车的男人只得跳下车去又推又拉的,一路上苦不堪言。
“我说当家的,你该不是又迷路了吧?”牛车颠得厉害,再加上又冷又饿,李婉荷忍不住从车里探出头来叫道。
她这夫婿虽有一手染布的好手艺,却也有一个不认路的缺点,就算出发前已经打听好这一路上该怎么走,可真上了路他还是有本事频频的走岔。
这会儿他们本该走在高岭上,他却偏偏把牛车赶到山岭下。更倒楣的是,他们在渺无人烟的山谷里绕了两天,仍没能找到出路,可真教人心焦啊!
“娘子你快些进去,小心别冻坏了孩子!”看见她撩起帘子,赶车的男人可真急了。
“切,穷家小户的哪这么娇贵?再说了,你儿子还在我的肚子里,哪有这么容易就给冻坏了?”李婉荷在车里闷了好几天,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要爬到前面的车座。
“不成,孩儿他娘,你给我乖乖的坐在车里!”赶车的男人赶紧出言阻止。
他俩成亲十几年了,却一直膝下空虚,烧了不少香、喝了不少药,好不容易才盼到肚子里的小宝贝,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我说当家的,我们在京城里住得好好的,你做什么要搬家呀?”
那天他匆匆的跑回来,收拾了细软就催她上路,还嘟囔着什么晚了就来不及之类的话,弄得她到现在还糊里糊涂的。
“你们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也不想想眼见这老皇帝过了今天没明天,真要是死了,这京城还不大乱吗?”
这二皇子、四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依他看,这换皇帝的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再说边关还有一个战功赫赫的九皇子,哪天他要是恼了,带着十万大军杀回京城来可怎么办?
他陈阿大早就暗暗盘算过了,这要真是乱起来,没有三年五载的别想平息。倒是江南那片地方富庶且安逸,而且他的一个族叔在那里做官家织染的小头目,凭自己这身好手艺怎么也能混口饭吃吧!
“切,你的头发不长,见识就一定长了吗?也不看看你这车给赶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娘儿俩要饿了渴了找谁去呀?”李婉荷双手叉腰骂道。
“车上不是还有干粮吗?”陈阿大被戳了痛处,尴尬的道。
“就这硬得像鞋底的烧饼啊?都啃三天啦!我吃不腻娃儿也腻了!当初是谁说要让我们娘儿俩吃香的喝辣的啊……”抱怨的话还没说完,牛车忽然猛烈一震,差点把她给颠下车。
“当、当心啊!别伤着孩子!”看见她半个身子都探在车外,陈阿大吓得三魂九魄都飞了一半。
“当、当家的,你、你好像辗到人了!”他正要过去扶自家娘子,李婉荷忽然指着车底下,脸色煞白的喊道。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在京城的大街上,荒郊野岭的连个鬼也看不……”见!陈阿大一边说着,一边探下头去。
惨了,他果然看见一只手。
“娘、娘子,我、我真的辗到人了!”他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当家的,还不去看看人死了没有?!”李婉荷顿足道。
“别跳脚、别跳脚,我们的孩子要被你给吓哭了!”看见她这样子,陈阿大又急了。
“屁话,孩子还没出世哪里会哭!”李婉荷被他的蠢话弄得哭笑不得。
“是啊!看来我是急糊涂了——咦?不对啊!我真的听见有孩子在哭啊!”陈阿大倾耳听了一会儿,才发觉这细细的哭声来自他的车底下。
“下面,在车下面!”李婉荷也听见了哭声。
陈阿大弯下腰钻进车底下,才发现牛车压住的是一个死人。拉开那冻得硬邦邦的甲衣,他发现了一具——不,是一个冻得浑身发紫的小婴儿。
“娘子,你看……”奇迹似的,那小婴儿仍活着,甚至还发出如小猫般的哭泣声。
“天~~这么小!快、快点交给我!”
李婉荷快手快脚的接过快冻僵的小婴儿,扒下那块几乎被血和雪浸透的襁褓,把那冷冰冰的小身子放进自个儿暖烘烘的怀里捂着。
“娘子,你小心别冻着了我儿子……”陈阿大眼巴巴的望着她。
“你别啰嗦,还不快赶你的车去!”李婉荷一脚将老公“踹”回前面的驾座,那块染血的襁褓也因为这动作掉下牛车。
“可是我儿子……”
“再不赶车,信不信我让你再也见不到儿子!”救人一命如造九级浮屠,这家伙却还在这里啰里叭唆的,李婉荷终于动怒了。
“是是是,我马上赶车,娘子你可千万不要气坏身子啊!”天大地大,肚里有小孩的娘子最大,陈阿大赶紧赔不是。
有了体温的温暖,小婴儿身上骇人的青紫消褪了一点。李婉荷拿过酒葫芦,用手指蘸了点酒放到小婴儿的嘴巴里。
小婴儿似乎是饿惨了,含着手指头狠狠的吮吸起来。
李婉荷本就心地善良,自从怀了孩子之后,一颗心更是软得像豆腐似的。她看见这情景,眼角不由湿润了。
喂了几次酒后,她又咬一口硬烧饼,先在嘴里嚼得烂烂的,再哺喂到婴儿嘴巴里。
“呜呜……”喂了几口之后,那小猫似的哭声似乎大一点了。
看样子这条小命是救回来了!李婉荷这才松了口气。
“乖宝贝你就别哭了,我疼你呢!”她哄着小婴儿,忽然牛车猛的震颤一下,措不及防之下小婴儿差点月兑手飞出!
“当家的,你又在搞什么鬼……”李婉荷不由河东狮吼。
“娘子,外面有好多尸体啊!”外面传来陈阿大颤抖的声音。
“尸体?什么尸体?”她拉开车帘,这才发现山道上真的躺着好多具尸体。
虽然血迹已经被白雪所掩盖,就连尸体也被积雪掩了一半,可散落的兵器、插入人体的箭矢……无不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多么激烈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