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伤害别人,可是她更无法忍受失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是这四年来贵重的药材用了不少,娘亲的病却总也不见大好,有时候甚至咳着咳着就抓着胸口喘不过气来,好几次都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虽然她不懂医术,却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难道是因为她帮着苏家父子做那些昧良心的事,所以老天爷就借着娘亲的病来惩罚她吗?不,不会的!就算真有报应,也该报应到她的身上才是。
娘亲这一生从没害过人,老天一定不能再薄待她了。
“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悦宁一遍又一遍的强调,却无法阻止涌上心头的一阵阵绝望。
“咳咳咳……”在睡梦中苏倩娘仍不时的咳嗽。
“娘,我一定要救你!”悦宁一跺脚一狠心,冲回自己的房间里。
拿起笔在笺上写下最后三味配料,然后她拿着完整的配方,急忽忽的离开母女俩独居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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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客栈附设的酒楼上,梅笑白又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到了制粉时节,就连扬州城街上的青石板也是香的”。
镑种香粉混合在一起,让他有一种无所分辨的感觉。
如果宁儿还在,她一定能够区分出这些不同的成分。还记得她最喜欢玩一种叫做猜猜看的游戏,每次她总能准确而迅速的说出香草的种类甚至是用量。
梅笑白学着她的样子,先是深深的吸一口气,让香味儿与鼻腔充分接触,然后再慢慢分辨这些充盈整个鼻腔的复杂气味。
“白兰、茉莉,还有玫瑰……”才分辨出几种,他就不得不放弃了。
“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也分不出来,还真是笨蛋哥哥呢!炳哈哈……”
一个有着粉红色双颊的女孩趴在男孩的背上,手里抓着一束色彩斑斓的香草,凑到男孩的鼻子前晃啊晃的。
“谁说我闻不出来啦?!你别拿开,我只要再闻一会儿就知道了。”男孩一边逞强的说着,一边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被等候已久的明眸逮个正着。
“好啊!居然偷看!看我怎么罚你!”娇嗔里,一双小手偷袭他腋下,用力搔他痒。
“哈……别、别这样,我认错……哈哈哈……”
“哈哈哈哈……”
恍然间,银铃般的笑声仍在耳边回荡,而她娇俏的笑靥也仍在面前。
“宁儿……”梅笑白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上记忆中那张柔软的小——不,是一张刺刺的大脸。
“梅大夫,您模的是我的脸。”坐在对面的客栈掌柜有些尴尬。
“对不起,我闪神了。”梅笑白这才想起这会儿是福来客栈的掌柜做东宴请他,赶紧缩回手。
“明白明白,您一定是在想念家里的媳妇吧?呵呵呵……”仗着这些天他们已有些熟悉,掌柜笑嘻嘻的打趣道。
“不,我想的是妹子。”梅笑白摇摇头。
“梅大夫您这是在唬我呢!就您刚才这神情,要说是在想心上人,我信;可要说是在想妹子,那还真没人信呢!炳哈哈……”掌柜的一边说,一边摇晃着他的大头。
“怎么可能?!”他是真心将她当成妹子来疼爱的呀!可内心深处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为什么一想到她有了夫婿,你就觉得心痛如绞呢?
自从那日她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他根本就不该放她走的!梅笑白双眉紧皱。
“怎么不可能呢?你们年轻人就是脸皮子薄,要是真错过了可别后悔啊!”
“掌柜的,您倒是说正题啊!”看见掌柜的大有打开话匣子之势,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赶紧拉拉他的袖子,提醒道。
“哦~~梅大夫,今天我是帮人来求您的。”掌柜的这才想起正事。
原来梅笑白在扬州虽然没有挂牌行医,不过自从他救了客栈老板娘之后,有关福来客栈住了个神医的消息就传开来;而坐在掌柜身边的年轻人,正是来请他治病救人的。
“梅神医,您是我们孙家唯一的希望了。”年轻人——孙锦绫哀求道。
“梅大夫,孙老太爷他是个好人哪!哪个灾年放粮没有他们孙家的份儿?咱扬州的穷人可都受过孙家不少恩惠哩!”掌柜的帮衬道。
“孙家?是香粉胡同住的那个孙家吗?”
“除此之外还能是哪个孙家呢?唉……真是应了好人没好报这句话,谁能想到这偌大的家业说败就败呢——”看见孙锦绫面露哀伤之色,掌柜的硬生生的打住活。
梅笑白记得那年冬天,他还和宁儿去孙家的粥棚领过放赈粮呢!
“笑白哥哥,这边……”
恍然间,似乎仍有一只软软暖暖的小手紧握着他的。
“宁儿……”梅笑白下意识要抓住她,可是他伸出的大掌只握住了一团空气。
“该死!”砰的一拳狠狠打在桌上,那些盆碗震得发出声响。
“怎么了,出什么事啦?”
“梅神医您怎么……”同桌的两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问道。
“没什么。”梅笑白回过神。他无意间转向窗外,发现不远处正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梅神医,请您一定要答应啊!否则我爷爷他——呃……”孙锦绫的目光随着他的视线往外望去。
多日不见,她似乎更清瘦了!薄薄的一片身子,像是风稍大些就会被卷定,而她微跛的走路姿势,更是让他心痛极了。
梅笑白贪婪的望着伊人,恨不能用眼光将人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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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是一天里最热的一个时辰,炽热的阳光照耀扬州城,却驱散不了笼罩着悦宁心头的寒冷。
悦宁只能用双臂牢牢的抱紧自己,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抖得全身都散了。
她在大街上跌跌撞撞的走着,不时的撞到什么。
那些残酷的对话仍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的——
“你们不是用药物控制住那女人了吗?为什么还要我娶那跛丫头?反正那跛丫头最孝顺了,控制了那女人还怕她能翻出天去?”苏詹元不满的叫嚷。
“元儿你有所不知,欧阳大夫已经警告过我,说那药若再吃下去迟早会出人命的,你姑姑毕竟是我的女儿,我不忍心啊!”
“哼!我才不承认那女人是我姑姑。”苏詹元嗤之以鼻的。
“再说你姑姑——不,倩娘身体弱,说不定哪天就走了,到那时我们还拿什么来控制那丫头?所以这些天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成亲的法子最好。”
“元儿,你爷爷说得对,有什么比丈夫和儿女更能拴住女人的心呢?”苏詹元的父亲苏耀庭也插嘴道。
“那就让老二老三他们去娶好了,反正我是不会答应娶那个跛丫头的!我才不要成为扬州城的笑话呢!”
“胡闹,难道你连苏家这偌大的家业也不想继承了?!”苏耀庭气急败坏的吼道。
“苏家偌大的家业关那跛丫头什么事?”
“关系可大了,我已经决定谁有本事娶到悦宁,谁就是苏家的继承人。”苏老爷宣布。
“爷爷,这大不公平了,难道詹吉那笨蛋娶到她,你也要将苏家交给他吗?”
“那你就别让他娶到她!”
“可是……”
“别再可是的!等到我们苏家成了斗粉大会的状元,别人只有羡慕你娶到好老婆的份儿。”苏老爷软硬兼施的说服道。
“对啊!元儿,你若娶了那丫头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再说了,女人嘛!熄了灯还不都是一个样子?”苏耀庭也在一旁帮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