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画伊拉一拉梅亦白的衣角,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开心。
梅亦白却像没听见似的,甚至连双臂平举托着她的姿势也没有丝毫改变。他紧绷着一张俊脸目不斜视,好像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块大石头。
“喂!”她再拉。
梅亦白还是装作没听见,只是这一回他的剑眉开始微微皱拢。
画伊极不喜欢他这种假装她不存在的态度!嗯,她决定要做些什么来打破这种讨厌的局面。
“小黎捕快是女的!”她忽然仰起头大声道。
猝不及防之下,梅亦白脚下一顿,一连踩碎好几块瓦。
“是啊!我已经模过了呢!”画伊忽然举起一双手,美丽的凤眸调皮的眨啊眨。
她的双手本是在飞掠中抱住他以维持自身平衡,这一放手,她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的往外摔出。
“哦……该死的!”梅亦白反应迅速,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捞了回来。
虽然是自己故意的,可想起自己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画伊仍被吓出一身冷汗。
靶觉到她的颤抖,梅亦白也顾不得要保持距离了,收起一双铁臂将她搂得死紧。
“妳这笨女人,差点就要摔死自己了!”他凑向她的耳朵,吼得震天响。
“我不叫笨女人,我叫薛画伊!”画伊“凶狠”的吼回去,可她的唇办却带着一抹浅笑。
“妳差点玩掉自己的命!”梅亦白的心还在怦怦乱跳,连他的脚也有些发软。
“唔。”画伊只回了他一个单音。
依偎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闻着那独属于他的气息……一种叫作甜蜜的感觉在她心头滋长。
梅亦白正想再训诫她,却感觉一双小手攀爬到了自己的颈上……
“老板娘和大夫说你喜欢我。”画伊的呼吸和着馨香,柔柔的吹拂在他的耳畔。
梅亦白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告诉我,是真的吗?”
“我……”他的喉咙闷闷作响,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在画伊的认知里,他一向都很强悍,无论面对什么困境都不会被打倒,就连死亡也无法令他屈服。可这一刻,她却从他那刚硬的线条里窥到了一丝因她而生的软弱。
……他为妳连命都能豁出去……
蓦的,沈大夫的话又一次在画伊的脑海里响起。
为了救回她的命,他确实将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想到这,画伊心里暖洋洋的。
“你是真的喜欢我呢!”柔软的小手温柔的抚上他颊上的红肿,而她的声音更是轻柔得近乎叹息。
“妳什么时候知道的……”梅亦白从没想过内心的秘密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被挖了出来。
震惊之下,他顿时成了泥塑木雕般僵硬,失神中误用千斤坠踏破人家的屋顶!
“哦,该死的!”梅亦白忍不住诅咒一声,脚下用力一点,正想借力跃开,不料——
“我……好像也喜欢上你了。”
她的声音有如长长的柔丝,牢牢束缚住他的手脚,让他变成一根只能呆呆看着她的木头。
下一刻,两人连同碎裂的瓦片一起从屋顶的破洞掉下去,“扑通”一声正好摔到了正在对酌的客栈老板娘和沈大夫面前。
原来他们已经“飞”到了顺风客栈的屋顶上,此时正值晚膳时间,客栈的餐馆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咦?你们怎么从屋顶上下来了?”
“……”
看见这情景,满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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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伊身上的伤一日好过一日,而随着时日的过去,她也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她喜欢他。
不,不只是喜欢,她确定那种感情叫作“爱”。
她也曾经喜欢过卢彦成——一个差点成为她夫婿的文雅男子。可直到她遇上这个叫做梅亦白的山贼,她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是截然不同的。
她能够同时喜欢卢彦成、喜欢小巧、喜欢顺伯……却无法用同一种感情去爱梅亦白之外的男人。因为自己的心已被他占得满满的,所以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将他的心占得满满的。
发生在爹亲和娘亲身上的动人爱情,在她的心上印下不可磨灭的烙印。画伊渴望自己能够拥有像爹娘那样的炽烈感情,可同时她也清楚,和那些在进入洞房之前,甚至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的女子相比,自己算是很幸运的了。
卢家曾经是薛家的近邻,她和卢彦成相差三岁,也算是一起玩大的青梅竹马。
后来薛家因为爹亲娶了娘亲这商贾之女而走上弃儒从商之路,也因此发达致富;卢老爷则依旧致力于仕途。
只是,蒙古朝廷一向重武轻文,再加上新朝始建、战乱瘟疫迭至,科举制度一直都没能正常化,因此卢家反而更加穷困潦倒了。
因为两家的交情,薛家常常资助卢家。
在她十岁那年,卢家举家搬离了杭州,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家失去了联系。直到她十五岁那年,刚刚中了举的卢彦成带着他父亲的手书来到她家拜访。
那时十五岁的她情窦初开,对谈吐文雅、相貌英俊的卢大哥很有好感,没想到卢彦成正是奉父亲之命前来向她家提亲,也就是这样,卢彦成成了她的未婚夫。
之后,他们成亲的时间因故一拖再拖,直到她十八岁这年才由管家顺伯带人护送着上京去成亲,不料却在半途被卧虎寨的山贼所劫。也因此,画伊才得以遇见自己的真爱。
或许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如果不是他们在半途遭遇了山贼,如果不是……或许她从此会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却永远不会知道原来真正的爱情是这样的!
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郎啊!
“亦白……”单是在心里想着、念着他的名字,她就从心底笑出来。
“卢家小娘子,送信的人我已经替妳找好了,就在下面等着。妳的信写好了没?”蓦的,外面响起客栈老板娘特有的大嗓门。
“信?”画伊这才发现雪白的信笺上已经被自己写满“梅亦白”三个字呢!当下她的一张俏脸满是红晕。
“还、还没好,麻烦让那人再等一下。”她手忙脚乱的撕下那张写满名字的信笺,藏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
“妳都写一天了,怎么还没写好呢?”客栈老板娘推开门,看见桌上的白纸不由一脸迷惑。
“呃。”她总不能说自己想了他一整日吧!画伊有些手忙脚乱的拿起笔,“就快好了,马上就好了。”
“那我就坐在这里等吧!”客栈老板娘坐在床沿开始充当监工。
时间紧迫,画伊也顾不得什么文笔构思了,只简单的陈述了她被山贼掳去以及被梅亦白所搭救的过程,又道出他俩在患难中彼此有了爱意……
写完后,她重新检视一遍内容,而后又加上自己决定去卢家退亲的事。最后,画伊将信笺封缄起来。
“请送信人将这只耳环交到薛老爷手里,他就会明白了。”将信交给客栈老板娘后,画伊又拿下一只耳环作为信物。
这对翡翠耳环是她身上唯一的值钱东西了,这还是她及笄那年父亲特地委托“天工坊”手艺最出色的师傅替她订作的,无论造型还是玉石本身都是独一无二的。
“妳就放心吧!一切包在大姊身上。”客栈老板娘阿莎力的道。
“这些日子给大姊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画伊有些腼觍。
“瞧妳客气的,说起来还是咱们托了大兄弟的福呢!先是替咱们城里抓住绑架犯,后又抓住采花贼,还顺带挖出一窝卖良为娼的杂碎。现在城里只要提起大兄弟谁不举起大拇指夸啊!连带咱这顺风客栈都威风了,大伙儿都说咱这里住了贵人了!”说起蒸蒸日上的生意,客栈老板娘的脸都笑成一朵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