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烈哥哥……”他们真的无路可逃了吗?梅怜白苍白着小脸,一脸恐惧。
“躲在我后面别出来!”
“可是……”
“别说话!”他将她扯到身后。
“真希望丞相大人也能看见你现在这样子!什么大元第一勇士,最后还不是像条狗一样死在我手下!炳哈哈哈……”阿当罕面色狰狞的出现在他俩身后。
狞笑声里,刀光像闪电般袭来。
“元赤烈,你受死吧!”
他咬牙欲再战,“匡啷”一声,他无力的手指竟连匕首也握不住,何况是再战!
眼见大刀就要将赤烈劈成两半,突然,阿当罕胸前突出了一个箭镞。
“呃--”阿当罕的豹眼暴凸。
“啊……”梅怜白的尖叫声里,血花四溅,只见阿当罕的身子被从腰部斜劈成两半,鲜血流了一地。
“属下努哈尔救驾来迟,请大诺颜责罚!”一个男人跪倒在赤烈面前。
先前努哈尔和他的手下从大都急急赶来,却比阿当罕他们晚到一步。当时,阿当罕已经骗得梅怜白的信任,让她带路去“救”赤烈了。
见此情景,努哈尔也不声张,只带着人一路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找机会干掉阿当罕的人,再用自己人混入。
因为事情做得隐密,而阿当罕又沉浸在加官晋爵的美梦中,竟没能发现自己的队伍里出现了异样。
趁着阿当罕一个人带着梅怜白走进山洞,努哈尔和他的人一举发动,彻底制住阿当罕的手下,至此,李代桃僵之计才算彻底完成。也因此,他们才能出其不意的救了赤烈。
“努哈尔?你是怀宁王铁穆耳的手下?”赤烈略一思索。
“是。”
“好。”援兵一来,赤烈精神一松懈,就再也支撑不住了,整个人仰天倒下。
“大诺颜,你怎么了?大诺颜……”努哈尔吓得直喊,“御医呢?还不快来给大诺颜诊治!”
大诺颜万一在他手里出了什么问题,主子还不扒了他的皮吗?努哈尔心里急啊!
“大诺颜?赤烈哥哥他……”居然是蒙古人?!还是大诺颜……梅怜白只觉得心越来越沉,彼此交握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赤烈的手滑落到地上,而他的神志也迷糊了。
“御医呢?怎么还没来?”
“药材呢?不是叫你们带过来的吗?”
现场乱糟糟的,所有人都被支使得团团转,梅怜白很快就被人群挤开了。
他是她倾心爱着的人。为了他,她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相爱并不等于一切。
他与她--大诺颜元赤烈和乡下姑娘之间,有着天与地一般遥远的距离!
她失魂落魄的站着,久久不曾移开目光。
“咦?那位姑娘到哪里去了?”不知过了多久,现场响起努哈尔的声音。
“不知道,大概回家了吧!”手下随便看了看,没看见她瘦小的身体,就随口应了一句。
“哦!”努哈尔还没来得及细想,耳边就传来御医的声音。
“努哈尔大人,大诺颜的情况不太妙,咱们得赶紧下山才是。”
“担架!担架在哪里啊?死兔崽子们,还不赶紧去抬个担架过来?”努哈尔抓狂的喊道。
天大地大,眼前大诺颜的生死最重要!他立刻将那瘦巴巴的小女人抛到脑后。
当然,如果他知道等大诺颜醒来之后,自己将会遭受怎样可怕的炮轰,他绝对不会任那丫头走人的!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大火烧村已是几天前的事了,可是空气里仍弥漫着浓浓的焦臭味。她所熟悉的贫瘠小山村,被烧成了一片焦地。
双脚才踏上这片焦上,梅怜白就似乎听见一声声凄惨的叫声。
李家大婶、张家小弟……这些昔日熟悉的邻居们,此刻都成了焦黑扭曲的尸体。幸运的,是被杀了再烧,不幸的,则是被困在火海里活生生烧死。
梅家的小石屋也被火烧得坍塌了。
“小白,都是姊姊不好……”梅怜白瘫坐在屋前地上,沉痛的啜泣着。
早知道将小白留在家里会害了他,就算是死,她也要带着小白在身边呀!小白,都是姊姊害了你……
老天彷佛也感受到她的悲哀,从她和赤烈分开至今,已经下了好几场雨。她身上的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起初梅怜白还能感觉到饿的滋味,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她对饥寒已无知无觉了。
她只是怔怔的呆坐着。
“为什么离开我?”蓦的,一把伞遮住了扫向她的风雨,高大的赤烈出现在她身后。
后面,还跟着惴惴不安的御医们,以及被他炮轰得很惨的努哈尔。
梅怜白彷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不言不动,只是张着一双黝黑的眼眸望着石屋的残骸。
“为什么妳要丢下我,一个人走开?”赤烈见她毫无反应,径自绕到她的身前,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所有的人都死了,小白也死了。”她的视线越过他,投向倒塌的石屋。
“可是妳还有我啊!”
“如果不是我要他留在屋里,他也许就不会死了。小白是我害死的,是我……”梅怜白像是听不见他的话,只在嘴里不住喃喃着。
“怜白,这不是妳的错!”
“是我的错,我当时应该回来救他的,我……”赤烈想开导她,可是她打心底拒绝他的开导。
“妳--这是在恨我吗?”赤烈丢下伞,用双手扳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
霎时,肆虐的风雨直接袭上两人的身体。
“大诺颜,您不能淋雨啊!”
“大诺颜,您的身体还没完全好呢!”
“………”
努哈尔和御医等人,七手八脚的替他俩撑伞。
“怜白,还记得妳说过妳爱我吗?”赤烈柔声道,试图唤醒她心中的柔情。
她的黑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却又好像根本看不见他。赤烈忽然发现,自己竟无法走进她的内心了!
“怜白,妳到底怎么了?我是妳的赤烈哥哥啊!”他惶恐极了。当他粗糙的大手抚上她更瘦了的小脸时,才发现她竟然在发烧!
“妳发烧了,快和我回去吧!”他的语气近乎哀求。
她的嘴巴蠕动了几下,赤烈隐约听见她唤的似乎是小白的名字。
“你们几个快去那边挖,小白的……就在下面。”赤烈终究说不出“尸体”两个字。
虽然他和小白相处不过几天,可是那身受疫病之苦,却仍然乐观可爱的孩子,深深打动了他的心。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有个像小白这样的儿子。
“是。”努哈尔等人领命而去。
“别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将小白带回来的。”赤烈将她拥在怀里,柔声安慰道。
“不,你们这些蒙古人,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弟弟!”梅怜白忽然推开他,大喊道。
“毕--”赤烈身上的箭伤和疫病虽然被御医们用药压制下去,可是他的身体仍然非常虚弱,一个不稳就被她推了个跄跄。
“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她疯狂的冲到废墟上,推开那些前去挖掘的蒙古侍卫。“我不许你们践踏我的小白!”
努哈尔等人虽然身强体壮,奈何推他们的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女人,只好乖乖的被推开。
奔跑中,心乱如麻的梅怜白在乱石堆上绊了一跤。
“怜白!”赤烈心痛不已,直觉要冲上去。
“大诺颜,让她的情绪宣泄出来会好一些。”为首的御医拦住了他。
梅怜白在废墟上怔怔的坐了好久,然后忽然跪在废墟上,双手疯狂的挖掘起来。那都是些坚硬的石块,只挖了一会儿,她的十根指头就磨得血淋淋的。鲜血从她受伤的指尖、划破的脚板上滴落,染红那些历经风雨的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