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梅怜白想逃,可是她的脚就像生了根似的,一步也迈不开。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大刀在半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刀尖滴下的血渍在夕阳下闪出邪魅的光,死亡的气息朝她迎面袭来……
生死存亡之际,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赤烈的身影--虽然他瘦得整个人都月兑了形,却丝毫无损他的气势;还有他那双看似凶恶,却让她时时能感受到温柔的虎眸……
“元赤烈……”不自禁的,她的双唇溜出了他的名字。
赤烈冲进村子时一切都糟糕透了,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尖叫声,到处都是乱窜的人。他的蒙古同胞就像宰鸡串羊一样,大笑着四处点火、四处杀人。
只要得了疫病,就将整个村子的人都烧死,官兵已经肆无忌惮到如此地步了吗?他的心中一凛。
敝不得这些南人的造反一直没停,朝廷出兵出粮,剿灭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断不了根,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误打误撞被梅怜白带到这发生疫病的小山村,他根本不会知道所谓治疗疫病的奇方,竟是将人统统杀死!
别说是这些饱受欺凌的南人,换作了是他,在如此的暴行下也一定会起而反抗朝廷的!
“啊啊啊啊……”蓦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该死!”赤烈诅咒一声,拔腿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冲去。
“这里!这里还有一个!”到处放火、屠杀的蒙古骑兵也看见了他,当下有几骑从下同的方向朝他包抄过来。
“哼!”就凭他们几个就想阻挡他,还女敕了点!
好斗的血液在赤烈的身体里沸腾,他的嘴角浮现一个扭曲的微笑:遇神杀神、遇魔杀魔,既然敢挡他的道,就要有死的觉悟!
“梅家姊弟可是我在罩着的,敢动他们就得先过我这一关!”看见大刀砍来,他不慌不忙的丢出一句蒙古话。
“你、你怎么……”蒙古骑兵还下明白他怎么会说蒙古话,一颗大好头颅已经掉下。
在蒙古骑兵的哗然中,赤烈用刀砍出了一条血路,另一只手还不忘拎着今天打猎的收获。
“元赤烈……”
尖叫声里,一把雪亮的大刀朝她猛砍过来,眼见她就要被拦腰砍成两段!
“该死,该死!”这么远的距离,他根本来不及赶过去救她!赤烈大声诅咒着。
下一刻,雪亮利刃劈开了柔软的,热腾腾、黏呼呼的鲜血随着断体残肢四散迸射。
“啊啊啊啊啊啊……”
“闭嘴!”赤烈刚好赶得及一刀将想要杀她的蒙古骑兵砍下马来。
“元赤烈,你也死了吗?”梅怜白怔怔的说,一时反应不过来。
“等这些跳梁小丑都死光,我还没死呢!”赤烈闪过袭来的刀,大吼一声转身将偷袭者砍死。
梅怜白这才发现,刚才是赤烈及时丢出手里的猎物,撞歪了蒙古人的大刀,这才救了她的一条小命。
“妳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跑?!”看见她还站在那里发愣,赤烈急得大吼一声。
“我、我马上去收拾东西!”梅怜白转身往家的方向冲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收拾!”他一把抓住她的背,将她硬生生拉回。
“可是小白还在家里,他……”她挣扎着要走,却被赤烈牢牢牵制住。
“小白他……”
“这里危险啊!”一阵尖利的号角声响起。
赤烈反手将吹响号角的蒙古兵杀了,可是集合的号角声已经传递了整个村落,“跶跶”马蹄声里,蒙古骑兵迅速朝这里集结。
“呃……”眼见大队蒙古兵来势汹汹的朝他们靠近,梅怜白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拿着!”赤烈狠狠的干掉一个,顺手抽过那人的佩刀,丢进梅怜白的怀里。
“不!我不行,我……”那刀把上还残留着村人的血呢!她吓得丢下那把刀。
“要生还是要死,妳自己决定吧!”他丢出一句,和赶来支援的蒙古兵战成了一团。
体力消耗得远比他预期的快,才战了没多久,他就感觉到自己浑身是汗、小腿肚开始发抖,连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啊啊啊……”蓦的,她的尖叫又一次传入耳中。
“该死!”赤烈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回头却看见她坐倒在地,一个蒙古骑兵正驱策骏马要往她身上践踏过去。
“找死!”他不假思索的丢出手里的长刀,往那个狞笑着纵马的蒙古兵的身体刺穿过去。
赤烈扑过去,抱住她打滚避开马蹄的践踏。蒙古兵的尸体跌下马来,正好跌在腾空的马蹄下。
“喀啦喀啦”,骨头碎裂声在梅怜白的耳边响起,而她的脸正对着一张被马蹄彻底踏扁了的……
“呃~~”她机伶伶打了个冷颤,想移开眼,可是恐惧使得她的脖子僵硬住,竟无法挪动分毫!
“别看了!”赤烈一把抓过她,将她的小脸紧紧压在自己的怀里。
闻着混合着汗水、体味、血腥的复杂味道,虽然他们仍在危险环伺之中,可梅怜白却感觉到自己那颗恐惧至极的心,奇迹似的得到了安抚。
“赤烈哥哥……”不自禁的,亲密的呼唤溜出了她的双唇。
“什么?”赤烈望进她的双眸里,只见她眸里盈着泪水,是那么的澄澈、那么的动人……
赤烈有一瞬的恍惚。
他不明白啊!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张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脸越来越吸引人了呢?
“赤、赤--呃……元赤烈!”被他专注的盯着,梅怜白紧张的舌忝了舌忝有些干裂的嘴唇。
“别这么看我,否则我就要忍不住……”赤烈沾着血渍的大手情下自禁的抚上这张瘦得可怜的小脸。
“他们来了!”她急得猛推他。
“什么?”他还在发怔,忽然--
“在这里!”
“快放箭射死他们!”
“……”
阵阵马蹄声响起,那些层村的官兵们全往这边围拢过来。霎时,满耳都是乱响的弓弦声,满天都是乱飞的箭矢。
“见鬼!”赤烈一把推开梅怜白,自己也顺势滚开。
几枝箭插在他们原本站的地方。
“该死!”他一把拔起插在尸体上的大刀,挥舞着格开飞射过来的箭。
蒙古人精于骑射,用的弓都是铁胎硬弓,射程远、劲道也足。这在平时对赤烈而言或许不算什么,可是此时他的体力已严重透支,格打几十枝箭之后,双臂又麻又痛,几乎要举不起来。
“我、我们也用箭射他们!”蓦的,他听见梅怜白激动的声音。
原来,蒙古人的军马一向对主人很忠诚,那匹马在失足踏死主人之后,就一直停留在原地不动。
梅怜白瞥见马鞍边悬挂着弓箭,就灵机一动,趁着赤烈格打箭矢时,解下了悬挂的箭囊。
赤烈抓过她递来的弓箭,随手抽出一支搭箭弯弓。“嗖”的一声,箭射穿一个蒙古兵的身体,又射倒了他后面的一个。
他神乎其技的箭术让蒙古兵一阵哗然。趁此良机,赤烈翻身抢上那匹失了主人的军马。
军马双蹄凌空,又蹦又跳的拚命反抗,却被他用一双铁腿牢牢夹住,无论牠怎么蹦跳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嘶~~”军马凶性大发,竟朝自己的兄弟冲去。
“嗖嗖嗖嗖”,即使在疯马的背上,他仍有余力发出夺命神箭。
蒙古骑兵虽然长于骑射,却不曾见过如此神技,竟在傻傻的被赤烈射死了好几个之后,才反应过来。
“放箭!”
“快放箭射死他们!”
“……”
赤烈胜在悍勇,可蒙古骑兵到底胜在人多,慌乱一阵子之后,也就稳住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