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都知道那个金富贵欺男霸女不是个好东西,就算杀了他也是他罪有应得。可——谁教人家是有钱人呢?!这世界本来就是下公平的,他们小人物合该被踩在别人脚底下。
“这些天谢谢……”这些天他一直很照顾她,除了过堂时留下的伤口,她并没有增添其他的伤口。笑柔还想再说些感谢的话,押解她去刑场的囚车已经到了。
时间已经入夏了,阳光也开始变得毒辣了。对於好些日子不见阳光的她来说,更是刺激非常。
这已经是她最后一次沐浴在阳光中了呢!笑柔毫不在意自己红肿破皮的身体被烈阳晒得火辣辣的痛。
还在京城的时候,笑柔看过一次囚车过街,记得有许多人喊著、骂著将臭鸡蛋、烂菜全数砸到犯人的身上。后来她听说,有一个犯人还没到刑场就被砸死了。
囚车辘辘,载著她来到街上。
笑柔本以为自己也会有类似的遭遇,可是囚车行进的这一路上,两边静悄悄的,有无数双眼睛看著她。那里面有惋惜、同情,甚至是感激,就是没有痛恨。
她忽然领悟到,杀了金爷竟也是一种行侠仗义呢!
天厉,你看见了吗?我虽然不是男子汉,却也不是胆小表。笑柔在心里默默的说。就像分手后她曾无数次想起他时一样,她的心一阵绞痛。
上苍哪!如果祢真的有灵,请让我在临死前再见他一面。只要远远的看一面,那就够了。
笑柔默默的乞求著。
这时,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然后,她看见一个人……
他们已经像没头苍蝇的转了好半天了。
“该死!该死!该死!”乡间的路和他记忆中的大不相同了,他又走错路了!修天厉一迭声的诅咒著。
“将军,不如我们去找人问问吧。”列炀终於忍不住建议道。
“好,你去问。”他挥挥手。
这一路经过接连吓昏好几个被问者的惨剧之后,和人打交道的工作已经全部交给了列炀负责。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打探。”列炀满脸堆笑的。
可惜这回连他这英俊的阳光小白脸也遇到了挫折,问到的人不是一言不发,就是一脸戒慎的看著他,统统都是三个字——装哑巴。再说几句,就是闭门羹招呼了。
“将军,我看这里的人不太欢迎外人呢!大概是我们的样子太像传说中的强盗吧!”无数次的失败后,列炀终於模模脸上疯长的杂草,走回到同样满脸杂草的修天厉身边。
“哼!”修天厉没好气的,掉转马头就要亲自上阵。
“将军,这好歹是笑……呃,是耿姑娘的家乡,弄出事来不太好吧?”列炀冒死上前拉住他的马头。“再说了,笑……呃,耿姑娘一定也不愿意两个像强盗一样的男人上门。将军,你听我一句,对女人,我列炀可比将军你要懂得多。相信我,找间客栈换身衣裳、刮刮胡子,效果绝对好。”
修天厉思忖著他的话,终於不得不承认列炀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走。”想到这,他不再坚持了。
“走、走,将军先走。”列炀终於松了口气。
“你离笑柔远些。”骑了几步,修天厉忽然丢下一句。
“呃?”列炀一怔,随即省悟。“莫非将军你是吃醋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修天厉不理他,只打马急走。
“哈哈哈哈哈……”他、他居然看见将军那张大黑脸变红色的了,真是千载难逢的奇观哪!
“列炀,你这小子还有完没完哪?”忍到半路上,修天厉终於忍不住咆哮起来。
“砰”、“砰”、“砰”……恐怖的咆哮声里,一路关起门扉无数。
“哈哈哈哈……”
不是他,是阿虎哥!
虽然心里很明白想在临刑前见到他,只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可——笑柔还是忍不住失望。
“天老爷啊,请保佑那个人平安喜乐吧!”
“……”阿虎哥在喊著什么,还奋力想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冲过来。
母老虎随后赶上了他,两人站在那儿拉拉扯扯、吵吵闹闹的,很快就淹没在人群里了。
“阿虎哥,我也祝愿你能早日找到好媳妇儿。”笑柔也替他向上苍乞求道。这些日子如果不是阿虎哥拿了那些银两替她上下打点,她在牢里一定会过得很惨。
囚车来到了菜市口,那边已经搭好了行刑的台子,对面的观斩台上县太爷居中坐著,他边上坐的是本县最大的财主金太爷——金富贵的父亲,一个同样荒婬的家伙。
“大老爷,人犯押到。”押解她的衙役推她上前。
“犯妇耿笑柔杀人罪名确凿,验明正身后立即行刑。”县太爷先看了看金太爷的脸色,才道。
朱笔很快的勾了她的名字,笑柔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拖上了行刑台。
“很快就了事了,你是好人不会下地狱的。”刽子手用他满是老茧的手模了模她的后颈,安慰一句。
“有劳了。”感谢要杀自己的人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可是笑柔发现自己并不很害怕,只是有些遗憾而已。
听人说大军已经胜利班师回朝,现在他已经回到京城了吧?或许他也已经成了皇家的乘龙快婿,希望公主不会太刁蛮,希望他过得幸福美满,希望……
笑柔努力跪直身子,翘首往东望去。先前她已经向狱卒打听过了,京城位於惠远的东边。
这时她听见县太爷宣布时辰已到,也听见不远处有骚动的声音,可——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东边,那是她深深爱著的那男人所在的地方。
天厉,我爱著你啊!
一个声音,在她心头迸出。
下一刻,笑柔知道老天爷听见了她的祈祷,也回应了她的祈祷,因为她看见了修天厉的脸。
她痴痴的远望著那张满覆虬髯的俊脸,想起了他们初见时,这个野蛮的男人强抢了自己的洗澡水,还将自己丢出了厨房……
“天厉,我爱你啊!”
她不知道自己喊出了声。
这时,她的耳边听见鬼头刀斩下的疾风,笑柔知道自己就快死了。可是这次,她连遗憾也没有了。
“该死!该死,都该死!”修天厉一边走,一边咒骂。
这该死的城不知在搞什么鬼,好像所有的人都跑到大街上了,弄得他们现在是挤在人堆里寸步难行。
“将军,今天这里有人被砍头,他们都是来看砍头的。”列炀草草打听了一下,回来报告道。
对於平常没啥娱乐的小惠远镇而言,砍头也是场大戏了。不过这些人的表情好像有些奇怪呢,按理说他们应该很兴奋才对,为什么……
列炀纳闷的,不知不觉的就落在后头了。
“看什么看,杀人的场面在战场上还没看够啊!”修天厉没好气的骂道。他现在只想快点找间客栈,梳洗一番就去打听他的亲亲笑柔。
唔,只是想起她,他就觉得心里暖暖甜甜的,好像喝了蜜一样。
“不、不要杀小柔!”
蓦地,不远处传来一个狂乱的声音。
小柔——笑柔,这两个近似的名字引起了修天厉的注意。他差点就听成了笑柔,可——随即他就忍不住嗤笑了。
他的笑柔连他这只野兽都不忍心伤害了,怎可能去杀人?!
想到这,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列炀第无数次的体会到,将军确实爱惨了那个叫耿笑柔的小女人。为了他们大家的福利,他祈祷著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她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