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她忍不住问。
“西北边城告急。”宫僖简单的解释。
“他——在那儿是不是?”闻言,君怡歆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他出事了是不是?”
“嗯。”宫僖重重的一点头,“瓦剌人包围了西北边城,致远兄他们被困在里面动弹不得。我好不容易才潜进城,却发现致远兄身受重伤。”
“他受伤了!”她的心疼得厉害。
“有生命危险吗?”见她快晕倒,君贻笑赶紧跑过来扶住她。
“城都快破了,以致远兄的性格一定会……”宫僖的话没说完,可两人都猜到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他会以身殉城?”君怡歆的脸色更加惨白。
“嗯,虽然致远兄要我瞒着妳,可是我觉得妳会希望见他一面的。”宫僖坦白的道。
“谢、谢谢。”君怡歆感激不已。
“妳要有心里准备,也许我们还没进城就会死了。”宫僖警告。
他虽武艺高强,也曾成功的躲开敌军溜进城去,可君怡歆是个不通武功的寻常女子。他负着她进去,无异是拿两个人的生命去当赌注,只是他一向将舒致远视为知己,更奉行江湖人为知己者死的原则,无法拋下他不管。
“如果妳害怕不想去,也没人会怪妳,致远兄本来就不希望妳去冒险的。”宫僖又补充一句。
“拜托你带我去见他。”君怡歆毫不犹豫的说。哪怕得牺牲生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因为——她爱着他呀!
她的眼里有泪水,可笑容却很灿烂。
“妳放心,我会尽全力保护妳的。”这一刻,她赢得了宫僖的尊重。
“我们快走吧!”君怡歆心急的催促。
“好。”宫僖点头道。
两人还没走出牧场,就看见牧场诸人聚集在前方的路上,而一旁的舒宁臣则是一脸做错了事的表情。
君怡歆和宫僖立刻明白了,必定是他被牧场的人套出口风,现在他们正要阻止他们去送死呢!
“你、你们不要阻止我。”才开口,她的眼泪就差点掉下来。
他们开口说出的话竟是——“我们不是想阻止妳,而是想帮妳呀!”
“呃,你们帮我?”君怡歆一怔。这裴家牧场老的老、小的小,要怎么帮她?
“歆小姐,妳可别小看了我们裴家牧场,别的不说,国主、城主、名士还是数得出几个哟!”光叔跳出来捍卫牧场的尊严。
看不出这小小的牧场还真藏龙卧虎哪!闻言,君怡歆不禁愕然。
“光叔,您就别掺一脚了,现在办正事要紧,我们一边上路一边再说吧!”牧场主人裴菁插嘴道,看见君贻笑似乎要跟,立刻出言阻止道:“你就留在牧场吧!”
“喔。”君贻笑乖乖的服从她的调度。
原来风流倜傥的大哥也会被一个女人管得死死的呀!如果不是心情太沉重,君怡歆几乎要为大哥这副俯首贴耳还甘之如饴的样子笑出来了。
“我已经让黑鹰送信给大姊夫、二姊夫了,他们很快就会带兵和我们在边城附近会合。”马上虽然坐了她和君怡歆两个,可裴菁还是驱策着骏马以最快的速度奔驰,“只要他们能撑到援军来的那一刻,一切就没问题了。”
“他一定可以的。”君怡歆对舒致远充满信心。
“对了,听说妳很会画画?”裴菁突然问。
“呃,是。”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会扯到画画去,可君怡歆还是如实回答。
“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裴菁娓娓的道来。
天,这女人好不简单哪!紧紧跟随在旁的宫僖越听越崇拜。如果不是这些天他已经和君贻笑结成朋友,如果不是“朋友妻不可戏”的话,他、他都忍不住要抢人了呢!
与所有游牧民族一样,瓦剌人一向只在草肥马壮的春夏之季发动攻击。此时正值初冬,眼看就要进入严酷的隆冬了,谁也没料到瓦剌人会突然倾巢来袭。
虽然舒致远带着三万京军前来支持,可是大军疾行几千里,体力尚未调整好就投入战事,大大影响了战斗力。再者,这些京军久处京城繁华之地,根本没经历过严酷战事的磨练,临阵杀敌时战斗力更是大打折扣。
所以,三万帝王之师,竟及不上原本驻守在边城的一万兵力,更糟糕的是,京城的粮草还没能送到,形成四万人一起消耗原本只准备给一万人的粮草。
敌对双方僵持了十数天,大战数十回合皆分不出胜负,虽然表面上双方打平,可其中的苦楚舒致远最清楚。
他知道拖得越久,形势就对他们越不利,速战速决才是上策,可是这些天来他的旧伤不但没痊愈,反而又添了不少新伤。
而他受伤的消息也终于瞒不住了,各种流言在军中传播,其中最离谱的是军中这个舒将军只是大胡子将军的替身罢了。
每每听到这种说法,他都会苦笑着模模原先长满胡子,现在却是光秃秃的下巴。
真是成名的是胡子,失名的也是胡子呀!
这天,瓦剌人从黎明时分就开始攻城了。或许是双方都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战,战况空前的惨烈。到处都是被流矢射死的尸体、干涸发黑的血渍……
晌午,西城墙被攻破一个角,瓦剌人像蚂蚁一样爬上城头。舒致远带人堵上那里的缺口,可好景不长,东城墙也被攻破了。
防御战线被瓦剌人的尖刀强行突破,战争进入最残酷的肉搏战,到处都是嘶杀声、兵刀砍进的声音……
每个人都像疯了一样,红着眼不知疲倦的砍杀着。
杀杀杀、砍砍砍……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杀、被砍的会不会是自己。
激战中,舒致远的头盔早已不知甩到哪里去了。他的头上、身上都是结了块血,也分不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了。
被瓦剌人撕开的缺口越扯越大,越来越多的瓦剌人涌上城头。
舒致远从来不曾这么无力过,他内心第一次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战恐怕会是他征战人生的终结吧!
虽然早在他从军的那刻,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马革裹尸,可想想真不甘心哪!他还没能见到歆儿的最后一面呢!
蓦地,一个瓦剌人趋近了他,他狠狠一刀砍去,谁想来人却没倒下,再一看,竟是手里的刀都砍得坏了。
“该死!”舒致远丢开坏了的刀,正要弯腰再捡一把用。
突然,身后一阵疾风卷来,他眼角余光一扫,只见一把大刀拦腰砍来,眼见就要将他砍成两段。情急之下,他双手卡住离他最近的瓦剌兵的脖子,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一股气冲出了他的喉咙,他嘶吼——“歆儿!”
才喊着,眼前就出现了她的身影。
呵!虽然只是幻觉,他还是觉得好幸福!
“真——好。”也不管正被自己掐着的瓦剌兵,他将沾满血的手伸向她的幻影。
咦?怎么会是热的?
他呆怔。
“喂,致远老兄,你该不会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回来就傻了吧?”一只大掌拍在他肩上。
“宫僖?”舒致远终于回神。
“除了我还有谁能救你呢?”谦虚从来就不是宫僖的美德。
既然宫僖是真的,那——歆儿也该是真的啰?
舒致远馒愣愣的怔在原地,可怜的宫僖只得全权接管应敌的工作。
“远,我是真的。”在他呆怔间,君怡歆迈步走向他。
舒致远还没做出反应,耳边却传来士兵带着哭腔的大喊:“将、将军,援兵到了!”
援兵?怎么会……
“好多、好多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