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房间里一片沉寂,主仆二人各怀心思。
“小姐,妳为什么要嫁给将军呢?这家里的大小姐、二小姐、七小姐,哪个不是受尽宠爱,怎么说也该轮到她们替这个家出力了,可她们都不吭声,倒要妳主动跳出来了。”越想越忿忿不平,小墨点忍不住埋怨起自家小姐。
“傻瓜,妳以为我不跳出来,他们就会放过我吗?”君怡歆叹息一声,“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站出来,这样也能为我死去的娘亲争点权益。”
“呃。”好象也是啦!小墨点怔在那里。
咦?那不是挂在那野人将军腰间的玉璜吗?怎么……
主仆两人的目光几乎同时投向床上那一点亮晶晶的东西上。
“致远兄,你打算拿这君四小姐怎么办?”离开君怡歆的院落,宫僖忍不住开口了。
“将军,末将也很想知道呢!”憨直的熊副将亦道。
爆僖是当年舒致远行走江湖时结交的友人,熊副将则是他忠心耿耿的手下,难得两人都对救过舒致远的君怡歆很有好感。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问了呢!”舒致远微哂。
“怎么会呢?”两人齐声道。
“怎么办?皇上不是答应说要给我出气的吗?”舒致远淡淡一笑。
“可是,将军您不是不喜欢这种方法吗?”熊副将一怔。
记得当时皇帝才说要给他赐婚,将军就差点掀了酒席,幸好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平息了他的怒气。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也。”虯髯掩盖了舒致远的表情,让他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将军该不会就这么算了吧?”老奸巨猾如宫僖当然不会轻易就被唬弄过去。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可是关系到大小姐的人命呢!”熊副将是个大老粗,也没想到该顾己i舒致远的丧妹之痛,就大声嚷嚷。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知道那个君贻笑是怎么对雅儿的吗?”说到气愤处,舒致远一拳打在廊柱上,强大的内力竟使得廊上的粉灰块块掉落。
“致远兄该不会是打算……”
“将军该不会也想来个始乱终弃吧?如果这样,君四小姐岂不是太可怜了?”宫僖的话还没说完,熊副将的脑中就闪过这个念头。
“你说呢?”舒致远在熊副将的头顶重重敲一记,就跨步走了。
“你呀!有些话心里知道就行了,别在人家的地盘上乱说。”宫僖若有所思的往边上一瞥。
“哦!棒墙有耳嘛!”熊副将难得开窍一下。
“难得你也有聪明的时候。”宫僖哈了声,依样画葫芦的在他的脑袋上狠敲一记。
“怎么都打我?”熊副将还在那儿嘟嘟囔囔的,下手的人已经走得不见人影。
“小姐、小姐……”小墨点大呼小叫的追上君怡歆。
可她意外的是,君怡歆正站在回廊里发呆。
“小姐,妳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见君怡歆没有响应,小墨点急死了,小手在她眼前挥了又挥。“妳怎么了?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没、没什么,只是没追到人而已。”君怡歆回过神来,刚才发现舒致远把玉璜掉在她的房里,于是她便拿了玉璜追出来。
“没追到就没追到,反正野人将军也不会就此消失了!”小墨点不以为意的说。
“是啊……”她若有所思的,可握着玉璜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握紧、再握紧。
“小姐啊!老爷刚才来过了,他说……”小墨点这才想起自己急着追过来的目的。
“不必转述了,老爷说什么我都知道。”君怡歆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往下说了。爹会来她这座小院,除了要她画更多的画之外,不会有其它的事。
“小姐,妳好神喔!”小墨点一脸钦佩的望着自家小姐。
“妳呀!真是个傻丫头。”君怡歆伸出手,学着刚才宫僖敲熊副将的样子,敲了敲小墨点蛇后脑气。
“小姐,痛啦~~”小墨点抱着她直撒娇。
其实,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只和小墨点一起也可以很愉快的。君怡歆心忖。
她还真有些高估自己的能力了,眼看好好的一幅荷塘墨荷图就要完成了,却忽然来了这么歪斜无力的一笔……
真是一小笔坏了大半天工夫!
君怡歆很感慨,心里虽然有些舍不得画了半天的荷塘墨荷图,可想了想还是将画卷扔到废纸篓里。
“小姐,妳也该歇一歇了,都画了一整天呢!”小墨点劝道。
“嗯。”君怡歆口里应了一句,却又摊开另一张画纸。
“小姐,妳也耍顾着身体呀!”小墨点终于忍不住了,“就是铁打的也要休息,妳怎么……”
“我知道啦!”她揉揉小丫头的包包头,安抚道。
“知道知道,小姐妳每次只会这么说。”小墨点小声抱怨。
“好啦!我啰唆的管家婆,小姐我画完这张就会去休息的。”她陪着笑脸。
“人家的小姐都晓得爱惜自己,只有小姐妳不懂得爱惜自己,大夫都说了,再这么下去妳的肩伤永远也好不了……”
小墨点嘴里叨叨絮絮的,手里则拿着块帕子,替君怡歆擦去额角的汗,以防汗水滴落污了画纸。
“好啦好啦!我会记得爱惜自己总成了吧?”虽然小墨点的唠叨让她有些头痛,心里却是暖暖的。
“唉!我真不明白,明明一样是女儿,为什么老爷就对您不如对七小姐那么好呢?”小墨点忿忿不平的替她打抱不平。
“我饿了,妳帮我去厨房拿些吃的。”小墨点的话刺痛了君怡歆的心,她勉强镇定住自己,岔开话题。
“呃,好啊!”小姐从受伤后胃口就不太好,难得她主动开口说要吃东西,当下小墨点便开心的去了。
不一样的,怎么会一样呢?
君怡歆颓然坐倒在画凳上,握笔的手紧得生痛.
此时,画纸已展开一抹长空,晕染着些许清色的天空里,威武的大黑鹰正在训练雏鹰学飞。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可是雏鹰试飞的稚拙姿态,和大黑鹰用翅膀及尖喙纠正雏鹰姿势时的模样跃然纸上。
最难得的是,这黑鹰原本是锐利且具有威胁性的,可是在她的画上,透过大鹰与雏鹰之间的眼神交流,呈现出一股浓浓的亲情。
这也是君怡歆一直期望得到,却一直得不到的东西。
“娘……”她呢喃着,几滴泪水滴落在画纸上,被咸涩泪水沾到的墨立刻晕开。
“呀——”君怡歆低呼一声,赶紧拿了布巾吸去这几滴泪渍。
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不想让小墨点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就随手用布巾擦干了眼泪。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她假装微笑的转过身去,不料进来的不是小墨点,而是几天不见的舒致远。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诧异。
舒致远一开口便发现她的异状,“妳哭过了?不开心吗?”
“没有。”他凌厉的眼神几乎要看透她,她有些惊慌的避开他的目光。
“说谎,妳的眼睛还湿漉漉的,还有——妳脸上的墨出卖了妳呵!”长着粗茧的粗大手指抚过她的双颊。
“墨?”君怡歆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是啊!”舒致远一把夺下她手里的布巾,迎风一抖。
天哪!原来自己刚才拿了用来吸多余墨汁的布巾拭泪!
“哎呀!”她惊呼一声,抓起一边的帕子往脸上胡乱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