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些柔然人会乐意说汉话?
“这就得问我那个死心眼的大哥了,”阿那淡坏心眼的卖了个关子,“不过,若要我说,这说汉语的意义可大得很呢!”
“意义很大?我不明白……”裴清听得完全胡涂了。
“是啊!你想,如果不懂汉语,将来两个人在床上鸡同鸭讲的,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吗?呵呵……”阿那淡愈想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也愈想愈觉得有趣,终于忍不住炳哈大笑起来。
“床上?!”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是呀!”阿那淡点点头,“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说『饮食男女』吗?可见这床上的事,意义重大喔!”说得大刺刺的,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裴清的脸涨得像块红布似的。
老天,这些柔然人简直是一个比一个过分!
“唉!其实你们汉语难听死了,如果不是为了取悦你这个未来的国主夫人,你以为我们大伙儿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去学什么汉语呀?”
在学习汉语的过程中,阿那淡可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苦主”,自然要好好抱怨一番了。
“我--未来的国主夫人?”裴清瞠目结舌,不懂她何时变成国主夫人了。
“是啊!阿那炅是柔然国主,他的妻子当然就是国主夫人了。”阿那淡理所当然的道。
裴清这下真的楞住了。她依稀记得,柔然国主的地位就好比中原的皇帝、蒙古人的大汗,难道,她当年救的人是柔然国主?!
“他、他居然是……”她惊讶得连说话都结巴了,眼睛睁得圆圆的。
阿那淡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天哪!我那个笨大哥居然没告诉你他的真实身分!”一脸的不敢置信,“来来来,我这就带你去找他算帐。”
他一把抓住裴清的手,也不问她的意见,便扯着她直往外头而去。
“欸,你……”裴清敌不过他的蛮力,踉踉跄跄的被他拉着走了。
第五章
“别过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独自站在河里的阿那炅开口喝道。
“那我就站在这里好了。”阿那淡停住脚步,却也没走开。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呢?”静默了一会儿,阿那炅突然开口问道。
“欸?”没头没脑的丢来这么一句,叫他怎么回答才好?阿那淡不由得怔在那里。
“现在回想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真是个傻子呵!”阿那炅自嘲地道,脸上有丝苦笑。
想到自己期盼多年的爱情,到头来竟然只是镜花水月,阿那炅笑得悲怆至极。
“一个汉人家的姑娘,怎么会懂得我们柔然人的习俗呢?”他径自摇摇头,像是在说给阿那淡听,又像在说给自己听。
“啊?”阿那淡听得满头雾水,不懂大哥在发什么神经。“喂,你有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呀?”他用嘴型询问被他硬生生拖来的裴清,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阿那淡清咳了声,“呃,我说大哥,这入夜水凉,你还是先上来吧!”这下他只得自救了。
草原昼夜温差极大,此时虽是夏季,可长时间浸在沁凉的水里也是不好。
“我不能,我怕……”阿那炅轻声喃道。
“怕?”阿那淡大睁的眼眸里满是惊诧和不相信。
在他的记忆里,大哥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哪怕在叛军的重重包围下,他也能谈笑退敌,这样的英雄好汉,怎么可能会害怕呢?
“是啊!我好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呢!”阿那炅苦涩的笑了。
“控制不住?”该不会是他心里想的那种“控制不住”吧?阿那淡颇为怀疑。
“是啊!心爱的女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把她抱在怀里亲一亲、香一香,世上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吗?”
柔然人本是化外之民,不论行事作风和说话都极为大胆率真,爱就爱得干脆,恨也恨得彻底,和汉人的含蓄自持大不相同。
阿那炅深爱着裴清,多年来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此时更不避讳用大胆的言辞来表达他的爱意了。
“啊?”阿那淡偷眼看向裴清,发现她的一张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精采极了。
阿那炅接着沉重地道:“当她告诉我,当年我其实是强暴了她时,我几乎想杀了自己!”从他的语气中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懊恼与自责。
“难道不是吗?”听到此,裴清终于忍不住插嘴。
是她?!
听到她的声音,阿那炅浑身的血液都快沸腾起来了。
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仍维持之前的冷静,但只有他才知道,为了阻止自己转身去抱她,他可说是用尽每一分自制。
“你说啊!”裴清嘶声道,直想为自己讨回公道。
“我从不想伤害你,我只想爱你而已。”阿那炅直言不讳,急于表达自己的心意。
“可是我并不爱你呀!”他的大胆和鲁莽让裴清涨红了小脸,她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句。
“现在我知道了。”阿那炅忍不住叹息。
这也算是命运弄人了,如果当初他没被狂喜冲昏了头,也不至于做出那件无可挽回的事。
“现在?”他的话里似乎透着玄机,让裴清不解。
“是啊!现在。”他的声音饱含痛苦。
“不,我要你解释清楚。”他的话里好象隐藏着什么,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不由自主的走近他。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又一声叹息。
从她的声音听来,她好象离他愈来愈近了,那股属于她的馨香萦绕在他的周围,挑动着他的心绪。
懊死!他必须费更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内心的蠢蠢欲动,不至于回身将她抱个满怀好好的温存一番。
“莫非……莫非这一切和我帮你系鞋带有关?”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裴清心念一动。
记得她将他救回小屋后,他的行为虽然有些粗鲁,却也算是规规炬炬的,而事情的转变就发生在她替他系上鞋带之后。
“你帮大哥系了鞋带?”听闻此言,在一旁看好戏的阿那淡怪叫着。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裴清转头看向他。
“当然了,这可是我们柔然的习俗呢!”阿那淡不无得意的解释道:“在我们柔然,当一个女子替心爱的男人系上鞋带,就表示向这男人求婚呢!”
“系鞋带就是求婚的意思?”裴清好不震惊。
“嗯,这在我们柔然是妇孺皆知的习俗。”阿那淡肯定的点点头,也终于明白这整件事的起因。
裴清则愈想愈心惊,对她来说,只是单纯的替他系上鞋带而已,难道在他看来却是向他求婚?!
她的一张脸乍青乍白的,神色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男人没有拒绝的话,是不是表示……”她几不可闻的问。
阿那淡才想开口,就被阿那炅打断了,“阿那淡,你先回去。”他下令道。
“可是大哥……”阿那炅实在舍不得错过这精采好戏。
“回去!”阿那炅的声音更严厉了。
“哦!好、好吧!”
大哥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阿那淡当下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来日方长嘛!想挖大哥的秘辛还是大有机会的。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裴清着急的想喊住他,想得到确切的答案。
“你的问题我能回答。”阿那炅终于转过身,“如果那男人没有拒绝的话,就是说他接受了女人的求婚。”
呵……原来这一切竟是她自找的啊!
听闻此言,裴清差点笑出眼泪。
“你……”他想安慰她,可伸出手,才想起他没资格做那个安慰她的人,因为,正是他的恣意妄为伤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