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艳的液体逐渐由他捂月复的掌下晕开,才喘个息,令人怵目惊心的大量血红色已如泉涌般地浸透了他的白衬衫。
“不——博阳……不!”曾杏芙失声尖叫。
他一面摇着他的肩头,一面朝着主屋的方向求救。“你别吓我……不……不可能……爸!妈!快来人呀!”
“这……这……”邱庆宏化成真空的脑袋,只能木然地睁着大眼。
“呀!”闻风赶至的曾姓夫妇和佣人们,一来便撞见了大片血腥,不禁发出尖叫。
“为什么?”曾杏芙勃然抬头瞠视他。“博阳和你有何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我……这……我……”邱庆宏哪里知道在季博阳精心的设计之下,她刚刚于不远处所见到的景况,尽是他咄咄逼人的放话与暴行,因此面对她凄厉的责难,他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为什么?为什么?”曾杏芙哭喊着。
邱庆宏紧握的凶器和满手的血,以及瘫软的受害者,毋需旁人多加注解,大家已能联想到适才的所有情形。
“庆宏,乖,听你曾伯父的话,快把刀放下。”曾大富终究比较镇定,他尽量放缓音浪好言安抚,避免再度激恼凶手。
“刀……”邱庆宏一脸茫然。
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回来,他这才惊觉自己手中多了不该有的利刃和鲜血。
“嗄!这……”他连忙慌乱地丢下刀,并将双掌在衣服上猛擦,试图去掉那些不晓得是何时沾染到的血迹。
曾大富赶快把刀踢开,吩咐人去叫救护车后,他攒眉肃穆地质问:“庆宏,你……你这孩子怎会这么糊涂呢?”
“哈……莫非你们以为……”他们投来的怪异目光,邱庆宏总算明了大家误会了,他拼命摇头否认。“不不!不是我……你们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自从曾杏芙和季博阳交往以来,他对情敌的挑衅、不满、找碴乃从所皆知之事,如今发生了这种意外,大家的苗头会指向他是正常反应,且人证物证俱全的事实摆在眼前,任他说破了嘴也改不了旁人的想法。
“真的不是我!你快告诉他们,不是我……”他只好朝曾杏芙讨救兵,后而只换得她愤怒的一眼。
“不……不是我!”邱庆宏苦苦绕场申冤了一圈,仍得不到半个人的支持,他终于察觉了事态的严重性。
解铃还须系铃人,现下能救他的唯有当初设局陷害他的那个人。
他狼狈不堪地扯住季博阳的衣襟,几乎是用哭的讨饶。“季博阳,我的好兄弟,你快告诉他们是你自己刺的,不是我……是你……”
“别碰他!”大伙忙不迭七手八脚地架开他。
“别……报警,邱少爷只是……一时失控,我不想把事情弄大……”季博阳费力地说,他不想让邱庆宏无辜地受牢狱之灾。
为防他再下毒手,曾大富命令身旁的便衣将他拉到房里等候发落,一路上他的喊冤声不断,可惜硬被栽赃的铁证如山,他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博阳,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忍耐点……”曾杏芙涕泗纵横地环住心上人愈见苍白的面庞,英挺的眉宇已然失去了往昔的剑拔弩张,她犹似热锅上的蚂蚁寻问众人:“救护车!救护车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啦?救护车……”
冰冷的大掌慢慢地贴上她的泪容,吸引她的全盘注目。“博阳,救护车快来?……”曾杏芙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季博阳困难地吞了吞唾液,报以虚弱的微笑。“本来……我今天想……向……你求婚的……”
“博……阳……”原该是件开心的喜讯,如今听在曾杏芙的耳里是多么地五味杂陈呀。
噢……好疼!
季博阳揪紧了俊脸的线条,忍着脏腑被撕裂的痛楚,从口袋中拿出一方小小的绸段锦盒。
“给你。”他费力地说。
“这是……”曾杏芙迟疑地打开一看,里面是只制工精巧的钻戒。
她眨着泪水模糊的秋眸,再也禁不住地放声号啕。
围观者见之,无不跟着肝肠寸断。
“我……爱……你。”短短的几个字,却耗尽了他最后的一口气。
失去意识前,他只听到围在他四周的纷乱嘈杂声,以及她那令他锥心的哭喊,伴随着他昏了过去。
第六章
再这么继续下去,他就要变成废人了。
季博阳展开双臂,伸伸懒腰,活动活动浑身僵硬的筋骨。
“嗨!”咿呀地门才开,就先蹦进了一记轻呼,曾杏芙连忙放下小餐车,拎他卧回床上。“你怎么又偷偷下来了?”
“小避家婆,我在床上已经躺了两个星期了耶。”季博阳嘟囔求饶。
“不行就是不行。”事关他的健康,曾杏芙绝不心软。“在你尚未完全痊愈以前,哪怕是要二年,你都得乖乖地给我躺着。”
“唉……真让你温柔的外貌骗死喽。”季博阳啧啧作声,只好当自己是皇帝任她服侍。“有没有人说你很恰呀?”
“你少讲话,多吃点东西吧。”曾杏芙娇嗲地白他一眼,顺手拉过摆满补品的小餐车。
“又吃?不是才喝完燕窝?”不用捱到他伤好,他恐怕已肥到不成人型。
“燕窝是燕窝,这回是人参、鲍鱼、鲜鸡汤。”她端起一碗,舀了一瓢吹凉,才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哄小孩似地喂着。“来,嘴巴啊——”
“是,我的小避家婆。”纵然太多的食补已教他闻味色变,但他仍是听话地张大嘴来吃下她的爱意。
“讨厌,这么不甘不愿啊?”曾杏芙噘着不点而红的丹唇,羞涩窃喜地咀嚼着他那句让她心花怒放的“我的”。
“你会把我宠坏的。”季博阳照实讲。
那天他才晕厥,随后赶到的救护车便立刻将他送往医院急救。
由于失血过多,他足足昏迷了三天,听仆人说,她也以泪洗面、不吃不喝地在加护病房守了他三天。
待他病况稳定,曾大富为了表达歉意,同时也担心消息压不住让媒体找上门,遂把他移至防御严密的曾家,还请了特别看护和医生给予他最好的治疗和照顾,一方面也可防止他对外乱放话。
然而除了诊疗上插不上手外,一切照料他的工作,曾杏芙定是事必躬亲,一天二十四小时中,她几乎有二十个小时陪于他左右。
他并非冷血之人,这份恩情,他会悄悄记在心头。
“他保证没有下次。”季博阳真心发誓。
“什么?你还敢有下次?”曾杏芙怪叫。
“当然不敢。”拜托,一次就够他受?,早知道这比他想得还要痛,他说什么也会多加考虑考虑。
幸好他不仅如期地扫除障碍,博得众人的同情声援,和红颜至死不渝的倾心,又为曾大富树立强敌,让关系一向友好的曾邱二家有了疙瘩,成果令他非常满意。
“多亏当初那把刀子没刺及要害,否则……”曾杏芙想都不敢往下想。
“是呀,连医生都说我是福大命大。”他演的是一石数鸟的“苦肉计”,又不是“殉情计”,那把刀子当然不能刺及要害?,人家他还想留着性命去完成报仇大业呢。
“对不起,都是我……”曾杏芙一直觉得好愧疚。
“傻瓜,又不是你动的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想想那个倒霉的邱庆宏也是挺可怜的,被家里送到国外长住,表面上是进修深造,实则是驱逐出境避风头。
“可是……”她虽未杀博阳,博阳的血却是因她而流。要不是她,邱庆宏也不会那样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