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自恋,我想应该没错。”康德事不关己似的耸耸肩。他相信此刻若是票选风云人物,自己笃定高票当选。
“噢……”徐培茜拍额申吟,旋即蹲下来帮邻居说好话。“我住的这个村镇不大,左邻右舍泰半是老街坊,所以他们对生面孔才会特别好奇,等你和他们混熟了,你会发现其实他们很热情。”
“我已经领教过他们的‘热情’了。”康德举双手赞同。“光是我的身世背景,不小心被我听到的,就有好几个版本,至于台面下我没听到的,恐怕少说也有一篓哟。”
除了黑道、流氓之类的老剧情,较具创意的大概算是他乃某大企业家的私生子,因未来继承权问题,被大老婆派人追杀,所以会受‘重’伤逃到此镇躲避的这一段。
“你独自送货、留我一人看守的那一回,我故意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好终结此种无聊的窥伺游戏,没想到第二天情况不仅没改善,反而来的‘观众’更多,所以我决定放弃,乖乖继续任他们‘欣赏’。”
“对不起,造成你那么多困扰。”身为村里一份子,徐培茜虽不会和人嚼过舌根,仍觉得与他们同罪,毕竟是她忘了先提醒他。
“你道什么歉?那些困扰又不是你造成,那堆流言也不是你讲的。”康德一直生长在万人瞩目下,如今这场面不过是小case。
“他们就是嘴巴坏,心地倒是不差。”徐培茜不是不了解那群老街坊的狗嘴张开,里面能吐出几颗象牙。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点也不介意。”他揉揉她的头,要她安心。所谓“出污泥而不染”,她便是最好的写照吧。
她太善良了,善良到连附近的邻居皆爱占她便宜,买花自动少给钱,要她“顺便”帮这帮那的亦吆喝得很顺口……她明知他们的心态,却仍旧照单全收不反驳,亏得她妈妈厉害,她却半点都没遗传到。也幸好她妈妈厉害,要不这伙人早把她吃得更死。
何时她方能改掉当滥好人?
不过也因为她是这么样的一个滥好人,他才会越来越喜欢她,不是吗?
“是这里吗?你妈听到传闻而动手打你的地方?”温暖大掌顺着她的头形滑下,然后怜惜地停在她的粉腮。“那时很痛吧?”
仅是买件衣服的芝麻小事,她却再度因他挨耳光,令他内疚了好几天。
“不……已经……不痛了,你……”徐培茜欲语还休,垂首羞化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
“我什么?”若不是隔墙有眼,他不愿引起轩然大波,否则面对这般娇女敕如春的美色,他好想抱着她吻……
是呀,抱着她吻!与她相处愈久,他对她的渴望就愈浓,如今已浓烈得俨然一杯醇酒。
“你……不用担心我。”她起码还有母亲打她,他呢?“我不是真的呆。”
“哦?”
“谁对我好、谁对我坏,我心底全明白,只是我认为人生在世就这短短几十秋,何必斤斤计较?”好比他最近一直刻意与她保持适当距离,她清楚他全是为她好,但她宁可他像现在这么抚着她。
“你呀……”真输给她了,她这不是呆是什么?
“别再为旁人伤神了,我希望你多拨一点爱给你自己。”……还有我。可是这话此刻说不得,他不想把她吓到。
“咱们快把这里弄一弄吧,不然天就要黑啦。”康德转手去拿康乃馨的插穗入土,好分散过盛的精力。
仰望苍天,他不禁暗叹这种压抑的和尚日子,几时才能结束?
或许是康德素行不错,茫茫苍天当晚就给了他回应。可是他觉得那是报应,谁叫他心存不轨……
“阿康——”有人迎面向他奔来,那粘呢的嗲声令人有点反胃。
他不知道是谁,乡间小径上没啥路灯,唯一能确定来者是女性,但不是徐培茜,他不想滋事,所以装作没听见,又把视线盯回地下,仿佛那儿有黄金万两。
“等等……等等……”女孩后面尾随的男孩,气喘如牛地抓住她,想来已经追了有一段。“青霞
原来是培茜那位消失好几天的宝贝妹妹呀。
康德这才抬起头,停下脚步,不过他闪到路边让他们经过。
“你放开我!”徐青霞反身甩掉男孩,接着跑到康德身后,两手亲密地搂着他的臂膀宣布。“他就是我的男朋友,这样你死心了吧?”
“喂——”康德可不愿蹚别人的浑水,他想要推开她。
未料她抱得更紧,口吻不耐地截断他的话朝男孩吼:“你还不走?”
“青霞,我……”男孩掂掇情敌的分量,发觉自己论体格、论外貌均矮人一截,不禁颓丧地求助女主角,祈望她能念在旧情,微施薄恩。
“你烦不烦呀?”徐青霞根本不为所动,对他,她两三天就玩腻了,她拉着康德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们走,别睬他。”
男孩仍在原位喊着,而她则越走越快。直到男孩失望地扭头离去,康德才扳开她的手。
“喂,够了吧?”
他帮到这种程度已是极限,他不愿与她扯上关系,免得到时谣言又起。而他担扰的不是谣言本身,而是谣言传到徐培茜那儿后所引发的误会,且他目前只想平静过日子,好好思考他的未来、他的人生。
“还不够,我要你陪我回家。”徐青霞从国小二年级就学会如何善用自己的本钱,她仰着自认最美的角度瞅着他。
“我刚从你家出来。”康德婉拒。
为了减轻徐培茜的工作分量,他每晚会去徐家报到,明着是吃晚饭,但其实主要是去帮忙打理家务。徐母乐得平白多出一人伺侯,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何况她还可向邻居吹嘘家里请了个男佣,好乘机哄抬她在镇上的地位。
“呣嗯——”徐青霞不依地嘟嚷。“那么晚了,人家一个女人家走夜会怕嘛。”
“你们这里的治安满好的啊!”康德保持温驯的微笑,话意仍是拒绝。
“拜托啦——”徐青霞轻蹙额眉。
放眼望去,镇里青春期以上的男孩,哪个不绞尽脑汁讨好她。因此她当然不容有异类的存在,尤其对方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她于是眨着漾水的眸珠,使出浑身解数,摆着一副小可怜似的抱着他的手晃呀晃。“人家真的好怕黑喔,再说,刚刚……那个住在邻村的男孩,他本来想……想……”她嘤嚅跺脚,倏地扑入他怀里假声低啜。“他想非礼我!”
“哦?”他看到的好像不是这样。康德在她尚未沾到他的,便先下手为强推开她。
“幸亏你及时出现救了我,不然我……可能已经……”徐青霞顺势拉着他的大掌往她波涛上放,并不忘掮着睫毛,闪着泪光,仰颈朝他妩媚地噘高嘴。“你模,人家的心脏现在是不是还跳得好快?”
“是吗?”康德咋舌地抽回手。
谁说乡下女孩含蓄来着?眼前这位故做清纯、行为却是放荡的黄毛丫头,就差没开口说“欢迎光临”。
“万一刚刚那个讨厌的男生又来缠我,人家该怎么办。”徐青霞未退反进。
想到姐似乎是满喜欢这家伙,而他对姐的态度似乎也没这么冷淡,暗怒之余,她决意要把他抢过来玩弄一番,再将他抛弃,到时他和姐的表情必定会很有趣……哈哈哈!
“我……”与其在这时跟她耗,不如赶快把她送回府。加上台湾的治安他也已有相当的认知,基于她是徐培茜的妹妹,倘若她真发生什么事,他会遗憾一辈子。康德考虑了半晌才点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