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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上,不光是“吃”和“拉”这两个难题,特别是对刁钻古怪的贺洛芯,任何杂事均可列入“龟毛”的管道。
首先揭竿而起的,是在日薄西山之后。
当然,这之前被她挑剔得一无是处、她却又吃得津津有味的山肴野簌晚餐,以及再次涂药时的尖叫、牢骚,便容简略不提。
“喂!”她构著脚尖踢踢水昊。
“嗯?”水昊躺著没动,仅是掀了掀眉。
不会又……来了吧?从她好不容易睁眼到现在,他像菲佣般地伺候她,难道做得还不够吗?单是她身上那袭漂亮得不得了的草裙,和盖住她“两点”的草编肚兜,他可是花了个把钟头的努力耶,但她却未曾表示一滴滴的感激喔。这回,她又有何差遣?
“我想睡觉。”她以女王之姿宣布。
“太好啦。”水昊起身为她掌声鼓励,又懒洋洋地卧回草地。
阿弥陀佛,她终于累喽,他也终于能喘一口气了。此岛夜间时分,天候清凉如水,最适合入眠,只是……她几时养成向他报备的习惯?
“床呢?”贺“女王”问。
“就跟厕所一样,此岛的每一寸土地,全是你的床,你爱睡哪儿就睡哪儿。”
水昊合著目,胡乱指著宽广大地。
他是能体谅她背伤不好睡啦,但是为了使她躺得舒服收了他已经特地帮她铺了许多干叶、干草,他不懂她尚有何不满,他自个儿都还没有咧。
“不。”贺洛芯摇头。
“不?”他现在最怕听到她说这个字。
“没床,我睡不著。”贺洛芯噘著嘴阐述她的意见。
“这全是心理问题。”水昊试著循循善诱。“先前你昏迷时,不也睡得呱呱叫?”
当然,她那时亦可爱多了。
“不,没床我不睡。”贺洛芯简直把“撒野蛮横”发挥得淋漓尽致。
“穷乡僻壤的,你叫我去哪儿变出床来呀?”俊朗的五官歪了,她不累,他服侍她却已经服侍得累扁啦。
欸,还是一个人好!想他以前,去的也都嘛是无人的荒漠,高兴吃就吃,高兴拉就拉,睡的是大地,盖的是夜空,喝的是江水,食的是野味,日子多逍遥自在啊,哪来她这么多名堂?
“那是你的事。”贺大姑娘家摆明了不合作。
“我的事?你说那是‘我’的事?!”水昊勃然大怒。
听听她那是什么话……一般人早不给她呕死?
呵呵,不行,说什么都不行,搞不好她接下来还会指定厂牌呢!
“随你。”按捺住又上来的肝火,他冷冷地抛了一句,便背过身去不甩她。
“你……”贺洛芯面有愠色,负气地坐在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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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他仅是故作姿态,孰料等了数分钟,他仍动也不动,更遑论她预估中的,会回头向她说好话。
“喂,你真的不管我啦?喂,水昊……”她又用脚轻踹了他几次。
他一律以假鼾声来回应。
“猪八戒,臭猩猩!”她不禁大发娇嗔,拔著地上的杂草往他头上乱丢。
反正独失眠,不如众失眠,既然她不能睡,她也不让他好睡。
泄忿的草屑越积越多,水昊一忍再忍,再忍又忍,又忍强忍……最后他的口耳眼鼻甚至整颗脑袋,都遭绿意掩埋。
终于他忍无可忍、张牙舞爪地跳起来。
“呸、呸、呸……”他愤怒地拍掉发上、脸上的碎物,又吐掉嘴里的绿叶。“你闹够了没?!”
“哼。”贺洛芯努著丹唇,不受威胁地白了他一眼。
“你……”水昊气得发抖,不相信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泼辣刁蛮的跋扈女子。
人家是有“起床气”,他大哥是有“睡前气”,偏偏贺大妹子一再惹他,他如今强压著没用乱棍敲死她,她居然还得寸进尺?
“我怎样?”贺洛芯做了一个大鬼脸。他越发火,她就会越开心,此乃他俩在数度明争暗斗的交战中,从对方身上取得的乐趣。
“你……好,很好!”水昊咬咬牙,忍住满月复怒气地吼著:“你要床是吗?”
他随地检了一根枝条,然后揎袖持臂,在地上画出一个好大的长方形,光火地说:“这是你的床,还是KingSize的,够你睡了吧?”
“那……”芳泽才张,即被他截断后话。
“我知道,要枕头是吧?”水昊又拎著枝条在长方形的格子内之上端,洋洋洒洒加了一个小长方形,紧跟著是许多几何图形,他边画边喊:“哪,这就是你要的枕头,这个咧,是抱枕,还有托腰枕,放脚垫,蚕丝被……”
“你……”面对他的“毕卡索”名画,贺洛芯真是啼笑皆非。
他当她是“国王”啊,竟给她这种骗小孩的“新衣”。
“为了怕你寂寞,这只泰迪熊会陪你一觉到天亮。”水昊在勾勒完熊的轮廓后,枝条一扔,双手一插,刷地结束大作。“你现在总可以睡了吧。”
贺洛芯摇头,又说:“我还要……”
“你‘还’要什么?”水昊快疯了。孔夫子会把小人与女子并列为“难养也”
的同志,实在不无他老人家的道理啊。
“灯。”贺洛芯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我要是没开著一盏灯,我会很难入睡。”
“要灯容易。”水昊用手掬住她的双颊。
“你……干……么?”贺洛芯被他突如其来的接触,吓得漏了好几节心跳,竟有著些许期待。
他要……吻她吗?
“看到没?”水昊先是一记干笑,再把她巧致的下已往上抬,他扬扬眉比著天上的明月,嗓音分外和蔼可亲。“好大的灯喔,够你开一整夜了吧?”
话语方落,他板著脸,抽回手,跨步走到距她五尺远的地方睡觉。
贺洛芯不禁犯嘀咕。“我才在品尝胜利的甜果,岂能这么轻易松口?”
瞧著他庞巨的身形,她忽生一计,于是跪仆于地,捧月复哀鸣。“哎唷……我的胃……我的背……好痛……啊……”
“哈,老套!”水昊连头都懒得仰。这招他在小学二年级、不想去上学时就会使啦。
“痛啊……哎呀……”贺洛芯边嚷边偷瞄他的反应,见他无动于衷,她沉吟。
“不理是吧?好,谁怕谁。”
她今晚和他耗上了。
“啊……”她接著大嚷一声,假装四肢抽搐,然后趴在地上伪做昏倒。
扰人的声效霍地休止,水昊起先仍老神在在,未料久久没听见她的动静,他终究抑制不住好奇,睁眼朝她这端望来。
看她瘫著,他并不急著乱方寸,因为依她的性子,她未达到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极有可能是她另设的圈套,所以他只是蹑手蹑脚地爬过去,再悄悄探著她的鼻息。
嗯,呼吸很正常嘛。
“骗肖。”他暗暗窃笑,耐心坐著静观其变。
一分钟、二分钟,数分钟……最后水昊等到都快打盹了,她仍旧未动。
“咦?真的假的?”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误会她喽。
他推推她,她没动。
他又推推她,她还是没动。
“糟糕!”他该不会耽搁了她的病情?可是没道理呀,她的情况明明都还不错,既没发烧,伤口也没发炎,怎会……救人如救火,他不敢再想,匆匆忙忙榨了一些药草,直接住她嘴里灌去。
“哇!”贺洛芯猝地喷出那口黏液,然后作呕地跑到几步外的溪口漱口。
“你……”水昊尾随在后。
“老天,苦死我啦,你是给我喝什么?妈呀,好难闻喔。”贺洛芯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