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她、哭?!”贺羲平瞥到水柔颊上的眼泪,这下怒火更旺。
“你又是谁呀?”水昊眯瞪著这突然蹦来的大汉,他“才”两年没回来,他家怎么就冒出那么多“宵小”?
痹乖!他一米九的身材已经够高了,没想到这小子比他还多出将近一个头。
“你——”贺羲平疾言厉色,以拳头代替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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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水昊“结著面腔”,斜倚在三人座的沙发上,里于破损发白牛仔裤内的壮腿,有一只吊儿郎当地跷在椅背上,没有捂著冰袋的左眼,则严峻挑剔地睐著对角的贺羲平。
“对……对不起,哥哥。”贺羲平垂著首,绞著手,暖色调系的洋红色,从额角一直刷到指尖。
“喂,你别乱叫,谁是你哥哥?弄不好,你比我还老咧。”如今误会冰释,水昊气焰万丈,白挨一记拳头的仇总是要乘机报复些回来。
“是……是,哥……哥。”贺羲平局促地搔搔头。
“跟你说不要叫哥哥,你还叫得那么开心?”水昊捏捏鼻子嫌弃著。“嗳,算了,算了。你是掉到水沟啦?身上怎么那么臭?”
“我……”贺羲平在鲜少人走动的防火巷里闷了四、五的小时,当然会臭。
“你跩啥呀?你自己还不是臭不啦叽的,也不晓得多久没洗过澡!”贺洛芯这下可忍不住啦,侠女的丰采立即散发出来。
“谁说我不晓得?”水昊屈指一算。“只不过一年两个月。”
“什么?‘只不过’一年二个月?!”对于一天要洗好几次澡的贺洛芯,简直是天文数字。她真无法把这头脏兮兮的大猩猩,和娇滴滴的水柔联想在一起。
“但是被你刚刚一打扰,可能又要多一天。”水昊磨蹭著颈部的乌肤,没一会儿,便搓出一球羊屎般的脏垢,他顽皮地往前方乱弹。
“哇——”贺洛芯立即花容失色,边叫边跳得远远的。
“昊!”水柔好笑地制止他。
“我再也受不了啦!”贺洛芯气急败坏地冲上楼,并大力甩房门以示抗议。
“嘿嘿,想和我斗?”水昊洋洋得意地抖著腿。
“别闹了,来,我看一看。”水柔拿下他的冰敷。
喝!好大的瘀青,可见贺羲平那拳出得有多重。
由此可知,他当时有多心疼她,还有……嘻嘻,原来他不是完全木头,偶尔地懂得嫉妒。
饱实的虚荣感遽然胀满整颗心扉,她觉得浑身飘飘然的好幸福。
“奇怪,我变成独眼龙,你似乎很欢欣?”水昊用余光瞄著贺羲平,再嘲谴地瞥回水柔逐渐泛红的玉容,也差不多猜到是怎么一码事。
“我哪有?”水柔轻啐他,同时羞赧地把冰袋按回去。
“哎哟喂呀,轻一点嘛!”水昊吃痛地捂著眼。
“你这次又征服了哪座山?”水柔喃喃问道。他一直不愿受束缚,用最原始的交通工具——双脚,出入著原始的地方,弃置水家那么大的医院,由她一肩承担。
她不是怨,只是偶尔地想透透气。
“柔……”仿佛是两意相通,贺羲平悄悄地握住她的手,腼腆的微笑恍如在提醒她:别怕,我会永远陪著你。
“我这趟从尼泊尔攀上了喜玛拉雅山脉,特别在圣母峰上撒了泡尿,又同喇嘛下棋,在雅鲁藏布江小住,再一路穿过中国大陆。”水昊去的大多是无人的区域,睡的是大地,盖的是夜空,喝的是江水,食的是野味。
“嘻。”贺羲平咕叽一笑。他这人真有趣。
“那……你这次打算待多久呢?”水柔为他斟满茶。他向来都是浪迹天涯一阵子,才会重现江湖露一下面,然后又背著行囊四海为家。
“本来是洗个澡、打个盹儿就要走的。”人生苦短,水昊不想浪费时间。
“现在呢?”水柔幽幽地低著螓首。唉!又是这样,来去匆匆,爸妈也太纵容他了。
“明天、后天,谁知道?”水昊晃著手里的茶杯,一杯茶梗在淡棕色的液体中旋转,好比他和若梦的浮生。
直到徐徐停止,他才将它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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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里抱的那一大袋是什么?”水柔拿掉口罩,从一堆实验器材中抬头问刚走进实验室的田老。
“还不是你上星期开的那场记者会,新闻播出以后,台北警局和各家电视台陆续收到、再转至特勤组的仰慕信件。”田老把袋子放下,有张“开麦拉的费司”毕竟是不同。
“嫌犯阿海还是没消息吗?”水柔对那袋信函没啥兴趣。
“苦力仍在全力缉捕中。”那袋信还真重哩。田老轻槌酸痛的老肩。“对喽,有几位制作人和电影公司,都在向咱们打听,问你要下要去拍电视、电影或去主持节目。”
“怎地?你改行当经纪人啦?”水柔出言相讥。
“总比干警察要强吧,起码不用在枪弹里过日子,偏偏吃力又不讨好,成天遭舆论攻讦。”田老有感而发,方正的脸庞霎时苍老了几分。
“田老,放个假带田姨去玩玩吧。”水柔劝慰。最近几桩警员自杀或杀人的事端,使警政人员肩负的压力更大。
“水昊呢?我听说他回来了。”田老也很想放假呀,问题是层出不穷的犯罪案件,浑似二十四小时超商的超级雇员——从来不公休。
“你又不是不晓得他,又走啦。”水柔不禁犯著嘀咕。
水昊难得回来的这三天,全赖在床上和周公打交道,连贺洛芯蓄意敲锅大吼吵他,他也一概无所反应,今儿个凌晨,按惯例采不告而别,仅留下一张鬼画符的字条。
下一次再见,怕又是一年以后。
“怪了,今天怎么没有听到贺家小妹子们的麻雀声?”田老忙当作没提过那档事,免得惹水柔心里不舒服。
这水昊也真是的,又不是脚底生虫,干么老在家待不住?
“洛芯的假期快结束了,所以昨天下午奉命把妙仪‘拎’回美国。”其实她是不想水柔烦忧遭人跟踪、攻击之余,还要分心照顾她两姊妹。
欸,好不容易热闹了几个星期的家,一转瞬又归于往昔的冷清,短时间内,还真有点不习惯。
“怎没看到羲平呀?”田老想掌自己的嘴,他今天干么老问错话……慢著,不会连傻小子也出走了吧?
“他回去拿几本书借我当参考资料。”
水柔话语方歇,楼下已随空气荡来咚地一声,紧接著闷哼,显然是傻大个又撞到门楣。再来是梆锵大籁,跟著他哎哟申吟,是络绎不绝的乒乒乓乓,他大小不一的惊喧聒噪则穿插在其间。
“你听,他这不就来了。”水柔噗哧笑出。
从这些动静她就可以猜到,他八成是低首抚著额头痛处,因此没顾到前方的路障,而撞倒玄关的盆栽。依照惯例,他为了扶住盆栽,必定慌手慌脚地引发一连串的骨牌效应。
最后的巨响,尾音夹著他惨呼,则表示一切乱终于尘埃落定。
丙如她所料,砰砰砰的脚步震著楼梯,贺羲平汗流浃背、狼狈地出现在实验室的门口。“我……那个……楼下……哎呀!”
镑位看棺不用怀疑,咱们高大魁伟的贺博士的饱满天庭,继大门的教训之后,再度撞上实验室的门槛,零零落落夹在腋下、胸前和胳膊间的书籍,哗啦啦的全往地面散去。
“啊,书……”贺羲平喊疼之余,倘有心拯救这些黄卷,于是七手八脚地划开动作。
“不许动!”水柔一眼即观出他的预谋,忙不迭娇声吆叱,以免他又惹来另一场混战。“你乖乖杵那儿别动,田老会去牵你,书我来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