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先生?贺博士?”她又叫了好几次,因为不晓得要如何称呼他比较好,她两个名词轮流用。
“妙仪……”他不耐地嘟嚷。
“贺先生?该去特勤组报——”这次她听清楚了,他叫的好像是女人的名字。
对方是他什么人?长辈?女朋友?还是……妻子?
她尚未来得及体会嫉妒的心情,一桶酸醋也尚未来得及打翻,贺羲平在半梦半醒间,已霍然一把揽住她的腰,嘴里还直抱怨著。“你好……吵。”
紧接著他一翻身,便将她带到床上,两手顺势围著她,脸则埋入她滑细甜女敕的头窝里,淡淡的体香发香,让他的睡脸浮出满足的微笑。
“喂!”水柔惊羞交集,不知所措。
她本就生得水水柔柔,清新月兑俗的外貌,高贵典雅的气质,加上聪颖懂事的个性,使她从小便显出不同凡人。
经常一身水蓝色的长衫,更衬得她俨如纤尘不染的仙子,高不可攀,教旁人自然而然当她是件一碰即碎似的艺术极品,亦怕模了会玷污她的冰清玉洁,再加上“七圣”的弟兄,不时出其左右充作护花使者,因此众生对她虽然醉心,但也只敢远观,下敢亵玩焉,何时有男人敢这么搂住她?
“放开……”滚烫的骚动从脚底窜上,一个个鸡皮疙瘩渐渐钻出,水柔杏脸胀热,强抑心中不曾有过的纷沓,她试著挣月兑。
见他没反应,她害躁懊恼地顶了他肚子一拐,此辈子没吼过那么大嗓。“贺、羲、平!”
“有!”贺羲平闻声旋即跳下床来立正站好,扭伤的脚经过这一重触地,当场痛得他倒回床上哇哇叫。怪咧,月复部怎么也在痛?
“你……”幸亏水柔闪得快,才没让他扑压到。
“ㄝ?”听到有声音,贺羲平急忙伸手模索放在床头的眼镜戴上,半眯的蒙眬睡眼矍地放大,他瞪著她。“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你……”水柔哑口无言。
贺羲平仰头看看天花板,再望著她,又问:“你怎……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从“上面”降临的吧?
“我……”水柔试著心平气和,他似乎不明白刚刚做了什么轻薄的事。“已经中午了,我是来问你准备好要去特……”
“啥?已经……中……午?对不起,我……才睡著。”贺羲平抢话。
“你昨晚没睡?”水柔叹声息,发他不记得的事脾气,根本没有意义。
“时……差,认……认床,浑……身酸痛。”贺羲平腼腆。
“你眼镜找到啦?”她挖苦他。撇去嘴角的红肿不说,他的五官其实满帅的,剑眉星眸,挺鼻深目,干净斯文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常掉,所以……备了好……好几副。”他赧颜地爬梳黑发。
“你额头怎么又多了个oK绷?”水柔指著他饱满的天庭。
“早上……撞……到厨房的……门框。”贺羲平抚著那新增的伤痕憨笑。
“疼吧?”水柔关切地问著。昨天他始终弓身弯腰的,她便觉得他高,可适才他忽然站直,她还真吓一跳,他简直像座上嘛,“七圣”那几个家伙可能都比输他哩!
“习……习……惯了。”贺羲平脸红到快冒烟。
“你可以去特勤组报到吗?需要我打个电话给田老,等你伤好点儿再去?”她瞄瞄他多灾多难的身躯。
瞧他一脸茫茫,她解释。“田老是特勤组的组长,我们都习惯这么匿称他。”
“我——你……说的是……田……伯伯啊。”贺羲平恍然大悟。“被关系……小伤……不碍事。”
他的父亲和田老是旧识,田老去美国时都会顺道登门拜访,此番回国效力,即是田老一手促成。
“好,半小时后楼下大门见。”水柔看看表,起身告退。
***
三十分钟整,贺羲平半秒也不差地出现。
擦到发亮的皮鞋,藏青色的亚曼尼西装,范伦铁诺的白衬衫,蓝黄相间的横纹领带,正式的穿著使他完全换了一个样,伟岸的身形英气蓬勃,俊逸的风采器宇轩昂。连水柔见了,瞳孔都为之睁大。
他杵著看她,然后垂眼盯著鞋尖,巨掌一直压在发侧,神态万分尴尬。
“怎么啦?”水柔问。
他张了嘴,又难为情地合上,手仍放在原位。
“头那边是怎么啦?”水柔柔声再间。
“头发……翘起来,吹风机……吹……不平。”贺羲平沉吟了半晌,才把手拿开。鬈得有点过分的头发,立刻朝外弹出几撮,仿佛冲夭的螺丝卷。
“既然不好整理,下次别烫这么卷。”水柔隐忍住笑,踮著脚,举高手,试著帮他抚顺。
“没……没烫,是自然……卷。”贺羲平从额角红到脖际。
“也许过一会儿就好了。”压下去,它登地又翘回来,水柔最后不得不放弃。
很奇怪,虽然个头和性别是天壤之别,但他仍令她联想到“天璇”班杰明那位毛毛躁躁的小妻子花语嫣。
“嗯。”贺羲平点点头,接著毕恭毕敬地为她打开车门。
“谢谢。”水柔讶异地进了车。他若不是超级绅士,就是超级大男人。
“应……该的。”贺羲平不自在地笑一笑,关上车门,他一拐一拐地跳到另一侧生入车。
叩!他的脑袋在钻进车时磕到车门框。
“要不要紧?”这似乎是水柔常和他对的台词。
“没……事。”他痛得五官都歪了,却仍挤著笑。
“小心点嘛。”没事并不表示下要紧,三番两次这么撞,天才也会变白痴。
“对……不起。”贺羲平羞惭,昂首检查车体有无被他碰坏。
“我不是在怪你撞到我的车子,我是——”水柔转转眼珠,语音乍止,她瞥到他的脚,忽然想笑。
他只穿了一只袜子。
“因为绷……绷带,穿袜子……就……套不进……鞋子。”发现她在注视,贺羲平拘谨地拉拉裤管,指著足踝扭伤的包扎处。
“还会痛吗?”水柔问。
“一点……点。”贺羲平已把伤处冰敷上药过,所以肿得不算严重。
“那就好。”水柔拿起车内的无线电话,同田老报备他们很快就会到,并提及贺羲平车祸的事。田老间清没啥大碍,才放心地收线。
“田老叫你先休息一星期,等伤好了再去报到,这两天他有空会来看你。”水柔放下电话。
“他……要来?那……怎么……好意思?”贺羲平说得一副罪该万死貌,浑似他有多大逆不道。
“没关系,反正多走走运动一下,对田老有益无害。”水柔在餐厅前停住车。
“饿吗?”
“不……不太饿。”贺羲平摇头,眼看著俊颜又红了。
“我饿了,你陪我吃点东西吧。”水柔知道他是客气,依他这么大的个儿,从昨晚到现在,八成仅吃了她送去的那几个三明治,如今早不消化完才怪。
语毕,她迳自下车,同时不忘嘱咐:“小心门。”
话声未落,已砰地一响。同样的地方,贺羲平二度撞到。
“对……不起。”他揉著脑袋瓜子,恨不得找个洞钻,不过那要好大的洞。
水柔无言以对,她挽住他。“来,我扶你。”
“这……怎么行?”贺羲平张口结舌抽开壮臂。
“为什么不行?你是嫌我有什么疾病靶染你?或者你认为我是女人,你不屑让我碰?”水柔受不了他的固执。
“不……不……不”贺羲平含了十斤黄莲。他只是打自娘胎,便被教育成要尊重女性,有事弟子——他来服其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