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为他高兴,但随即又忖及——“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回去’?”
“我也不晓得。”他耸肩。
她揪住虾米的衣襟问:
“你把我问倒喽……”虾米颓丧着脸。
“你不是算命的吗?”她问。
“没错,我是算命的,但我‘只’是个算命的,并不是灵媒或道士呀!”虾米哇哇叫。
“那么……你真的一点方法都没有喽?”她萎靡地垂下头。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问我?表哥是、耿忻是,现在连你也是!”虾米抓狂地跺着脚。
“你师父呢?你不是说他是灵异专家吗?”
“你当我白痴没想过啊,问题是我师父云游四海、居无定所,根本没法联络到他人嘛!”虾米无精打采。
“我们该怎么办?”想想,她急着下床。
“不要看!”他连忙叫道.他知道她要干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看?我好想看看真正的你,我好想用手模模实际的你,我好想……”她激动地吼着,泪水在眼中打转,沸腾的情绪在此瞬间全释放了出来。
“因为……”他面有难色,那样的“他”,他不愿她见着。
“幼薇,我也认为你暂时不要看的好。”虾米搔搔颊,她能体会耿忻之所以拒绝的原因。
“为什么?”她不懂。
雹忻凄凉的身影淡掉了,虾米伤脑筋地抓抓头。
“因为……不大好看。”
“什么意思不大好看?”她更不懂了。
虾米咬着指甲考虑该如何措词,耿忻再度出现,他对虾米说:
“好。”虾米乐于把烫手山芋丢还给他。
澎湃的心潮似浪涛般翻腾,许幼薇试着以深呼吸平息因两人的沉默而冷凝的压力,她静静地瞅着耿忻,等待他进一步的说明。
“对不起。”耿忻总算开口了。
“什么?”她不明白他为何道歉。
“当我看到耿炫要对你……我一时控制不了,所以才会……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耗掉你的能源和生命力,我也没想到这次会吸走你那么多的精力……都是我不好。是我把你拖入这镗浑水,是我害你经常晕倒,请你原谅我。”他一脸愁容和懊悔。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没有错,是我自己不听你的话,硬要贸然行动才惹祸的。”他要说的,不该只有这些吧。她轻轻靠拢他的面,想像抚着他的触觉。
“其实……我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我奸诈、狡猾、卑鄙、下流、无耻、龌龊,我根本不配你为我做这些牺牲。”他唾弃地侮蔑着,宛若骂的是不相干的人。
“你在说啥呀?”她被他一长串的损词给弄糊涂了。
“我为什么不就那么的死掉?为什么?”他愁怆地揪着头发,仰天嘶吼。
“耿忻?”她不要他死。
“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比耿炫还不如,不,我连禽兽都不如,就连我的亲生母亲都不想要我,你知道我曾被她掐昏过三次吗?”耿忻咬牙切齿地吐出多年来不为人知的心声。
“不,你不是……”他忿恙阴郁的神情,搅得她意乱如麻。
“是,我是。”他阻止她为他辩护。
他悲涩地抡着拳,暴出臂上一条条的青筋。
“你……”许幼薇热泪盈眶地瞪大双瞳。
“这一切皆是为了报复,我要他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凄然地看着她,黯淡的眸子闪着对人性彻底失望的泪光。
“喔,耿忻……”她哽咽。
“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所以或许我不是真的失去记忆,而是蓄意选择要将它遗忘,算眼前所经历的痛苦,均是为了惩罚我的罪恶。”他心力交瘁地吁着气。
“忻,原来你是这么地不快乐,怪不得你的眼里总是孤寂和冷漠。”一颗颗由疼惜与爱怜交织而成的泪珠,顺着她的苹果颊滑落,她伸出手想慰藉他。
“不要对我好。”他凄凉地飘远她。“像我这般猥琐的小人,不值得你付出任何同情。”
“我不是同情你,我爱你……”她不自觉地喊出。眨眨眼,她倏地明白,她根本不在乎他是灵魂或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伎使者,她对他的牵挂、对他的欣笑嗔怒、对他的异常关怀,全源起于对他积累的爱,他早不知在何时便已注满她的心。
“你说什么?你爱我?你……”他又惊又喜了。
自幼到大,没有人对他说过“爱,就算有,也是那些看上他外貌和家世姜爪的追求者,她们的眼底没有真诚,有的只是虚荣,不像她,她的爱温暖地填补他空洞的心灵。
“是呀,我爱你,我好爱你!”她破涕为笑。
“我也爱……哎呀……哇啊……”耿忻骤然痛苦地大叫。
“你怎么啦?”她看到他的下肢霍地化成一缕烟,烟的尾端似乎被某种劲道猛地拖住。
“怎么回事?”他惊异地低头望着身体蹊跷的变化,又慌遽地抬头凝娣她,莫非是他的时候到了?
不,他尚有许多话未对她说,他还没告诉她爱她,不!
紧接着他感到自己失去动力,浑身犹如竺台马力十足的吸尘器吸住,他顽抗,却仍不能自主。
“薇薇……”他甚至来不及和她说再见,便刷地被抽离她身边,而事故从发生到结束不过是在一瞬间。
“耿忻她没发觉自己在尖叫,抓空的双手目子会疼地拍打在他消失的墙面,好似这么做就能把他敲出来。
罢办完事回来的王佑鑫闻声赶至。
苞在他身后的是一名陌生的老者。
“哗——你从哪冒出来的?”王佑鑫被冷不防的笑声吓巡三大步。
“怎么啦……哎唷!”踉跄追撞上来的虾米,则趴在被她撞歪的老人身上,瞠目结舌了半晌,才指着老人惊呼。“你……你……师父!”
第八章
还未见到虾米嘴里说的大师前,在众人的想像中。
岂料——他光头笑面、慈蔼逗趣、身材矮小,留着小胡子。
“师……父。”虾米必恭必敬地跪在地面前磕头。
因为他盘腿坐在地板,王佑鑫和许幼薇也不好意思赖在沙发或床上,故也挪位与虾米排排坐,准备接受大师的指示。
“阿罗哈!”他忽然热情地举手高呼夏威夷的问候语。
三人险些摔倒,虾米挣扎坐正,她苦笑。
“大师,耿忻他……”许幼薇急着请教。她看得出耿欣消失前的惊愕表情不像是出于自愿的。
“嘻嘻,不忙。”老人家笑得很诡谲,他拿下红背包,又很神秘地探手取物。
三人忙睁大六只眼,好奇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料他竟抓出了一包又一包的——零食。
“不错、不错,还是台湾的零嘴好吃,夏威夷哪能跟咱们比。”他悠闲自得地将零嘴一一打开来吃。
“师父!”虾米尴尬地嚷着。
“笨徒弟,不长进,和以前一样毛毛躁躁的。”他赏了虾米一计爆栗。
“痛呀……你老人家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虾米用手捂着脑袋瓜子。
“你有什么事情为师的会不知道?”大师嘻嘻呵呵地说。
“大师,你……”许幼薇耐不住性子轻唤。
“莫慌,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来的正是时候。”大师抚着白胡须。
“你的意思是……”三人异口同声。
“甭紧张,那小子有救。”老者爽朗大笑。
“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许幼薇并未因此而心安。
“他不是消失。”大师晃着手里的鱿鱼丝。
鱿鱼丝这下又换成蚕豆酥。
“师父,你正经一点啦!”虾米险些昏倒。
“谁说师父我不正经?”大师又敲她一记脑袋。
“这么说,他没事了,我……你们说他在无菌室,无菌室在哪里?我要去看他。”许幼薇喜上眉梢,拉着虾米又揪着王佑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