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青冽喃喃一声。“我瞧他很担心轻烟妹妹的伤势。想来他对你家小姐很是关心呢!”竹芽儿忙不迭的猛是点头。
“嗯,虽然这位向公子平时傻愣愣的,像是没有半点灵活,可昨回我们路上遭人袭击时,他挺身护住小姐的那股劲儿,竹芽儿可瞧得清楚了……”
她话到一半,青冽倏然伸手止住。
“慢!说到这事我还有些不清楚,你先给我仔细说过。”
竹芽儿颔动榛首,将遇伏一事仔细讲过。
青冽沉吟几许,便又听她继续说道:
“哼!要不是小姐让人砍了这么一刀,失血又多、又没处理好伤处,现在哪会躺在床上受苦?说到这……”她气忿一过,话中语调瞬即又转。“青堂主,你没亲眼瞧见,昨晚向公子知道小姐高烧不退,却又因淋了雨浑身发冷,他可是运动内功一整夜抱着小姐取暖。还有啊,今早天才灰蒙蒙亮,雨也才歇了,他千急万急的抱了小姐跳上马背,直问我青水堂是哪个方向,便一瞬也没停过的往这里冲来了。那时公子爷脸上的表情可不是平时那傻憨憨的样儿,眉头上打着十七八个结似的,脸色严肃得吓人!”
青冽似有若无的颔动下颚,心中有丝明亮,却没放在口头说出。
竹芽儿见她神秘莫测似的表情,好奇的发疑。
“青堂主,你跟我问这些是做什么?”
青冽抿笑摇头,只是交代了句:
“我跟司马大夫到前头拿药去,你回屋里照顾小姐。”话声一落,她便向和颜暖笑的司马大夫做手请路,两人当即旋身而去,消失在回廊另一端。
竹芽儿不明所以的让青冽扔在房外,她极是用心的想了一阵,却又实在难以明白。
既然思索无用,她索性也就不想了,房门一推,她便走进屋里去了。
此际已是孟秋之末,月色偏斜一弯,隐隐藏在云后,似羞似嗔,而又在那绵绵霪雨之下,仿若倾露着微泣之色。
落两摇摇,迎风飘飘,深林中的青水堂愈夜愈是静幽,四处一片安宁,回廊各处吊挂着的灯火安静的发热发光,将青水堂燃成这宁静林野中惟一的热闹。
“客房早已备妥,兄弟怎么还不去休息呢?”
中夜之天,赤龙徐步走在回廊之内,在水轻烟寝睡的房外停下脚步。他虚弯着腰,向蹲在门边的人轻声说话。
那蹲在门边的人这时闻声抬脸,两眼失神似的向赤龙看去。
“赤、赤大哥……”那人正是向云飞。
赤龙缓缓一笑。
“向兄弟愁眉不展,莫非是有心事?”
向云飞偏歪着头,像是认真思虑着他的问话。
片刻后,只见他神色迷惑的正脸向他一望,说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头闷……”
闷?
赤龙见他精神颇有不济,加之神色有些焦躁不安,于是他一动心念,说道:
“既然兄弟并无睡意,那好,咱哥儿俩进那亭子里好好喝一杯,相互说些闲话。”他顺手招过一名巡夜小厮,在他耳边吩咐几句。
小厮受令欠身而去,他拉起向云飞,淋着小雨,循径向花园亭子走去。
两人入座未久,回廊那端便已有人捧着只托盘向此处走来。
向云飞面对着水轻烟的客房而坐,眼望回廊,朝前仔细看去,便见那越渐清晰的廊中人正是青冽。
青冽眉眼含笑的走进这亭子里来,青丝垂发上漫布着雨露的晶莹。
她向赤龙浅浅望了一眼,随即放落托盘,忙摆着盘中酒食。坐在石椅上的赤龙瞧见她眉睫衣发上尽是雨珠,口末开,手先动,一抹一抹地,轻轻地将那点滴晶莹顺势抚去。
青冽微微偏过脸,他夫妻两人边是动作边眉目交会的笑了一笑。
这样的情景尽数落在旁观的向云飞眼中。
向云飞愈见他两人情意深浓,心中纠结的着恼愈是烦躁,可却也在同时,一股怜惜的霎时陡然窜升——若是自己和她也能像这夫妻两人一般相互体贴、相互怜惜那可有多好……一念及水轻烟若能在眼角眉梢间向自己投以如此温柔的情状,向云飞心中便有说不出的欢喜!
“向公子,请用。”
向云飞正自暗思臆之际,青冽已然将酒食安摆在桌,人也捱在丈夫身侧静静坐下。
“啊,是是……”向云飞漫不经心似的回道。
青冽向丈夫含笑一望,旋即又朝向云飞轻声说话。
“不知道向公子方才和大哥聊些什么?”
向云飞眼光疏散,微昂的脸正朝前方客房失神望去。
赤龙轻呵一声,缓声说道:
“你酒暖得快,我还来不及和向兄弟说些闲事你就已经来了。何况……”他眼光轻轻一转,向客房边抛去。“向兄弟两眼总是盯着房门,我也没好意思说话打扰他……”赤龙伸出两指,往酒杯轻一虚捏,当即举杯就饮。
青冽浅笑而语:
“向公子对轻烟妹妹当真关爱。”
向云飞恍惚听到她向自己说话,思绪微一拧缩,这才真正收束了心神。
“我、哎呀!她醒了!”他一句话没有说清,只见屋中那烛光摇摇的窗纸上,映出了个绰约的姑娘身影,心中倏起一阵欢喜便开口叫了起来。
赤、青两人闻声望去,只见那窗纸上的人影左右晃了几下,便再也不见任何身影穿梭烛影之中。
火烛在屋中闪闪跳跳,却只是跃动着一片寂静。
向云飞愣了愣,像是为了那消失的身影而有所迷惑。
一旁的青冽见他失魂落魄的神色,当即开口说道:
“那应该是竹芽儿的身影,向公子太过在意了。”
向云飞合声的点了点头,赤龙顺势一递,便将酒杯推进他眼下。
“向兄弟,我敬你一杯。”说着,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杯,朝他面前一敬。
向云飞不知所以。
“赤大哥为何要敬小弟?”
他道:
“昨日你们路上遇袭,多亏有兄弟在路上照应门主,才不至多有损伤。”他回手扬颈,杯中酒一饮而尽。虽然这时入口的温酒不甚浓烈,却仍是害得他喉间发烫,连呛了几声。
“赤大哥,你别这么说,我没保护好她……”向云飞状似懊恼的搔起头来。
青冽接口说道:
“向公子客气了。”她举杯一敬,同样示以谢意。
向云飞没再多话,只是频频摇首,神色间仍是为了房中的人儿发苦。
赤龙见他神色不减忧烦,当即话题兜转,开口问道:
“听说向兄弟是白诗海先生的高足。”
向云飞抹抹嘴上酒渍,点头称是。
“白先生就只有向兄弟与那位齐兄弟两位高足吗?”他续声问道。
向云飞微微颔首,道:
“是啊,我师父他老人家就只有我和我师兄两……”
青冽插嘴问道:
“向公子好巧不巧在英雄大会前来到江南,为的应该也是武林盟主之位吧?”
向云飞回道:
“青堂主说对一半。我师父说了,若能在大会中胜过众家英雄那自是最好,可是,找寻叶先生的传人分出高下才是他老人家临走前的首要重托。当然了,要是能为我师父拿下武林盟主之位那可就更好了!”他喃喃续道:“都达成那就好了……”
赤龙闻言微愕。
“白先生走了?老前辈是……”他顿了顿口,疑心该不该往下再说。
向云飞轻道:
“他老人家半年前急病饼去了。”
赤龙一声抱歉,顿了片刻才开口又问:
“算算日子,现在离英雄大会约莫半个月,不知道向兄弟眼下有何打算?”
“自然是找我师兄。我们原来是到这里来打听我师兄的消息,给这些事一乱差点都忘了。赤大哥,那个许儿园是……”向云飞呵了声欠,缓下了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