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雄天泄气似的呆坐在椅上。“这么说,是要让她生下沈家孩子了?”他仿佛是问着大夫,好像问着自己。
“聂老爷,小生命是无辜的,请三思。”大夫劝道。他一向认为滥杀生灵是最卑劣的事,更何况是个尚未成形的小女圭女圭。
“我知道了。我送你出去吧!”聂雄天一口气,将大夫送出门外。
回到书房后,他招来张嬷嬷。
“莹莹有孕这什事,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他问道。
张嬷嬷惊讶地抬头,“老爷,你知道了?”
“大夫说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真要等她嫁进朱家后,再让朱家发现她已经有孕,好丢我们聂家的脸吗?”他面色铁青。
“老爷,不是的。”张嬷嬷慌张的解释,老爷从来没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质问她。“小姐很可怜,我怕老爷知道了又要生气,小姐经不起打的。”
“你以为我会打她?”聂雄天心痛的大吼,“我是心疼她不懂得爱惜自己!你也听到她说的话了,她竟为个该死的贼要死要活的!这种下贱的女人不配做我聂雄天的女儿!”
“老爷,小姐只是一时胡涂,等她身体好些,她一定会明白老爷做的都是为她好。”
“罢了,你下去吧!这件事我要好好想一想。今后小姐的吃穿全由你负责,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人望月小筑。”聂雄天挥挥手要她退下。
“老爷,那小姐的婚事呢?”张嬷嬷走到门口,忍不往回过身问。这时要莹莹嫁去朱家,无异是要她死。
“自然是向朱家请罪退婚了。”想起这个举动会大大惹怒朱家,他便恨不得亲手将均仇碎尸万段。
“我知道了。”张嬷嬷拭去眼角的泪水。老爷总算不再逼小姐了!这个她从小宠大的孩子已以够可怜了,她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
张嬷嬷离去后,聂雄天开始头痛要怎么向朱家交代。无奈的揉揉发痛的脑袋,他望向窗外。
☆☆☆
雪花如棉絮般纷纷落下,他忽然想起那片美丽的梨树园。每当夏风自林间吹过,梨花瓣便像雪花飞舞,眼前的情景竟有几分类似。
“弄影!”他唤出这个纠缠他一辈子的名字。原来这二十一年他未曾忘却他。
他想起莹莹月复中的小孩,那是沈均仇的孽种,而沈均仇却是华弄影的骨血。也就是说,那孩子的身体将同时流着弄影的血!
疯狂的笑声忽地在偌大的书房中响起,他终于可以拥有华弄影了一即使只是一小部分的她!
“莹莹,你总算醒了。”张嬷嬷高兴的拿起放在一旁的鸡汤,“快趁热吃了。这可是嬷嬷亲自做的。”
聂莹莹伸出苍白虚弱的手挥了挥,拒绝她端过来的汤。
“莹莹,你一直不吃东西怎么行呢?瘦成这个样子,嬷嬷看了好难过。”说着,她眼眶又红了起来。
聂莹莹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才一转醒,巨大的痛楚又再次攫住她。她几乎已经丧失所有的知觉,眼前的嬷嬷也看不清了。
“莹莹,别哭,你这个样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嬷嬷,你说什么?我肚子里有孩子?”聂莹莹用尽力气捉住张嬷嬷,想要向她求证。
“是呀!嬷嬷,是真的吗?这是均仇的孩子,是均仇的孩子!”她的心中雀跃着,生命力因为个孩子重新回到她体内。
想来她是爱上那个叫作沈均仇的人了!张嬷嬷无奈的想着。这怎么可能?小姐怎会喜欢上那个拐走她的贼子?
真是造化人!难怪老爷要生气了。
“嬷嬷,我要吃东西,从现在起,我什么都吃!”她拿过张嬷嬷手中的碗,努力的吃着,她不可以让均仇的孩子饿着。
“肯吃东西?”聂雄天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老爷。”张嬷嬷站起来,聂雄天看起来意外的温和。
“爹爹。”聂莹莹放下吃到一半的补汤,反射性的护住肮部。
“莹莹,嬷嬷告诉你了吧!都要做娘的人了,不可以再这么任性。至于朱家……”
“爹,我求你。”莹莹挣扎着要下床,聂雄天阻止了她。“爹,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到时你让我嫁谁都可以,爹,求求你。”她慌乱的求,她明白父亲有多恨沈均仇。
“莹莹,你要好好的养身子,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爹爹以后都不会逼你嫁人。”他口气一如往昔的宠爱。
“真的?”好不敢相信。
“莹莹,爹一直是疼你的,见你这样,爹又何必忍心?你的孩子也是爹的外孙呀!”他眼中透出过多的私心。他要她月复中的孩子,只因这孩子流有华弄影的血。单为了这一点,他甚至可以将疼爱了十八年的女儿弃之不顾。
“谢谢爹,谢谢!”聂莹莹浑然不知你亲突然改变态度,是因为她月复中的孩子。只要她可以保留这个孩子,不管以后的日子如何艰难,她也能撑下去了。
冬日逐渐远离,积雪慢慢消融,树梢的樱花争相绽放,烂灿如花海。
☆☆☆
“老爷!”书房中传来管家微颤的声音。
“这次又是什么?快说!”聂雄天不耐烦的喊道。
这些天屡屡传来不好的消息,自东北购买的皮货遭资贼抢夺,让他遭受莫大损失,向来握有盐市买卖掌控权的盐帮也对他意图插手盐业而来满,就连操控了西走廊陆运与渤海海运的锦州朱家也因为他的退婚而交恶。
这接二连三的麻烦事让他疲于奔命,就连聂家的保镖兼军师李同赐也派去关内安抚盐帮不满的情绪。现在他只希望李同赐能达成任务。尽快赶回来。
“刚才下边的人传回消息说,由于天运不佳,今年的棉花收购可能不如往顺利。再加上我们这次扩大收购的量,一些镇外的棉农要我们先付一半的帐款,否则他们将把棉花买给其他人。”
“什么!”聂雄天大拍桌子,“是谁敢跟我们聂家抢货?”
“不清楚,他们说是关内一家规模颇大的织布厂。我们虽派人进行调查,却没有任何头绪。”管家战战兢兢地说完。
“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收齐给兴记的棉花。他们已经付了一半的定钱,最慢四月要交货!你听懂了没?”
聂雄天的额上渗出冷汗,若交不出给兴记的棉花,他就会失去这个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客户。再加上他早将兴记预付的定钱在东北的皮货上,这时若是毁约,他负担不起这个损失。
老爷,你是要先预付定钱以确保棉花的量吗?”管家忧心冲忡的问道。最近因为聂雄天大肆开发盐业与皮毛买卖,已亏空了不少银两。
“当然,不然你想让我们交不出棉花吗?只要兴记一付款,我们就能大赚一笔,哪在乎这点钱?”他觉得这个管家真是愈来愈烦了。
“老爷,这钱……”管家结结巴巴的询问,帐房里已没多少现钱了,这情况聂雄天比他更清楚。
“没钱也还有聂家这栋宅子,将它拿去抵押。”聂雄天豁出去了,事关兴记这笔生意,他非赌一赌不可。
“老爷,你是说真的吗?”管家震惊得差点说不出话,老爷要抵押聂宅?这是何等的大事!
“你听到了我说的话!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四月份交货。你快去处理吧。”
“是的,老爷。”管家立刻走出书房。
“等等,”聂雄天叫住正要踏出门的管家,“李师傅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没有。”
“你下去吧!”
已经过了好些天,李同赐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聂雄天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