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的干呕、吃不下饭,做甚么事都提不起劲,甚至不想去上学,连晚上的花车舞,她都打电话停掉了。
早上布雷打过电话,他要来载她去学校,可是她用感冒当藉口推掉了——自从前天下定决心拿掉孩子后,她就不想见他。
一想到后天肚子的baby就要和她分开,小云就忍不住的鼻酸。"孩子何辜?我怎会如此狠心?"她不停的自责。
小云不想狠心的剥夺孩子的生存权利,但却又找不出该留下孩子的理由……她真的好想找一个人来一起分担她的忧愁,但能够找谁呢?
诗媛吗?她已经替她做太多了,陪她一起去医院检查、后天又要和她一起去动手术,小云不好意思再麻烦她了。
未婚怀孕这件事,除了当事人自己承担,又能找谁帮忙呢?
此时的小云是孤单的、脆弱的,她是那样的害怕,害怕让布雷知道她怀孕这件事,但更害怕的是上手术台。
后天她将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让医生用着铁器鸭嘴把她的撑开,刺利的手术器具,一柄柄的刺进她的体内,进入子宫,把她的体内刮得血淋淋的,刮掉她的小布雷……
想到一滩血水,她不寒而栗。
从小到大,她也遇见了不少的困境,但她都靠着妈咪给她的信心,一一的克服过了。
可是现在——
妈咪不在,谁可以给她信心和方向的指引呢?谁能教她如何摆月兑眼前的困境呢?
想着想着,竟开始自怜了?小云重重地叹了口气。
随着自怜而来的却是一股更大的罪恶——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呢?小baby何辜,为甚么一定要拿掉他?
她心软了!抚触着自己依然平坦的肚皮,小云几乎有几秒钟的迟疑,她不想拿掉孩子。
但另一个声音却又在这时候冲击着她——
你的理想,你的抱负呢?难道你甘于做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
不要啊!她大学都还没毕业呢!
她怎可以为一个还未成形的小生命而牺牲了自己的前程?她很自私吗?小云难过的问自己。在理想和孩子间,她选择了理想,不是自私是甚么呢?不!不是因为这样她才要把孩子拿掉,她只是不想让孩子在这样一种不被自己接纳的状况下出生。但自己为甚么又会有这么强烈的罪恶感呢?心底深处,一道微弱的声音反问着她。
她……她……她感到困惑极了。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昏黄,一抹晚霞飘过,她的心和那朵晚霞同样在飘荡……
电话铃声划破了沉寂的屋内——
是布雷在找她。
"你好点没?"他的声音是满满的关怀。
"还好。"
"我去接你,晚上带你去吃客家菜。"
"不要!"她有点慌乱,此刻的她只想一个人,"你不要来找我,让我静一静。"她不安的忘了遮掩自己的情绪。
没等布雷回答,她就挂了电话。电话挂下,强忍多时的悲凄终于穿透脆弱的心墙,溃成汪洋大海。
她好想让布雷紧紧拥她入怀。
她一点都不坚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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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小云挂了电话的布雷,一时愣在原地。他刚上完一堂社会心理学,是在教室门口打手机给小云的。
正在纳闷小云怎会无端挂他的电话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布老师,我是诗媛,你现在有时间吗?"
诗媛约他在麦当劳。"我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很重要的事。不过不要告诉小云我来找你。"她交代。
布雷坐在麦当劳的禁烟区。
诗媛进来时,她旁边是幸易天。
"是易天一定要我找你的。"诗媛说。
"有事要我帮忙吗?"
诗媛看了易天一眼,易天也注视着她,两个人却没人开口,布雷耐心的等待他们开口说话。
好一会儿,诗媛才说:"我不晓得这样做该不该?"她内心有很大的挣扎。
小云一再交待堕胎这件事不能让布雷知道,可是她却主动告诉布雷这件事,这样做是不是背叛了小云呢?
如果让小云知道事情是她说的,小云还会把她当成好朋友吗?此时的诗媛觉得好痛苦。
"我们一定要说。"易天突然开口。
布雷看易天不安的样子,心里开始猜测——听小云提起,诗媛已经接受了易天的爱,他以为今天他们找他是因为感情的事。
或许怀孕了。布雷心里想。
他辅导过太多在求学中就有了孩子的学生,因此他见怪不怪。遇见这样的个案,他都会建议学生把孩子拿掉。
他认为一个大学生除去经济条件的无能为力外,心里的成熟度都不足以去养育一个小婴儿。
生子容易养儿难,和相爱容易相处难的道理是一样的。
"我们是为了小云的事来的。"诗媛说。
"小云?她感冒了。"布雷以为他们是想问小云为甚么没来上课。
"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诗媛也开始不安。
"那是——"
三个人中,只有布雷不知道小云怀孕,易天很同情他。易天有点担心的说:"这事你不要怪小云。"
"到底发生了甚么事,为甚么你们两个说话吞吞吐吐的?"布雷急着问:"小云是不是有甚么事瞒着我?"
诗媛的话让布雷想起了小云刚才挂他电话的事。好好地,为甚么她突然挂他的电话呢?他脸色疑惑的望着诗媛。
"小云她……"诗媛不知从何处说起。
小云千交代万交代,不能把她怀孕的事让任何人知道,诗媛却大嘴巴的告诉了易天。
易天认为布雷是孩子的父亲,有知的权利,他坚持要把这件事告诉布雷。为了这件事,易天和诗媛还吵了一架。
"小云怀孕了。"易天干脆替诗媛说。
"你说甚么?"布雷一时措手不及。
他无法相信。
"小云后天要我陪她去拿掉baby……"诗媛不敢正眼看布雷。"我觉得我有义务把这件事让你知道……可是你千万别告诉小云是我讲的。"
布雷一听马上从椅子中跳了起来。"该死,这件事你们知道多久了?"
"前天,前天我和她去医院……"
前天小云就知道自己怀孕了,而她竟然没和他说?太可恶了,在小云的心中,他到底算甚么?
布雷气冲冲地离开了麦当劳,把车子开到最快的速度,他恨不得能够马上见到小云。
在半路,他等不及先打了手机给小云,但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
"跑去哪了?"他又气又急。
他气小云自作主张,要把孩子拿掉;但他更急的是,小云怎么会没接电话呢?她不在家吗?
布雷把车子停在大楼前。
他走进去时,警卫叫住了他:"布先生。"
这阵子,他常留宿在小云的住所,警卫认得他。
"我找小云。"布雷向他说明。
"小云出去了。"
"她有没有交代甚么话?"布雷问。
"没有说,不过我感觉她很奇怪。"警卫说,"以前她下楼都会和我打招呼,可是刚才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她出去多久了?"
"二十来分吧。"说完后,警卫一双机灵的眼睛看着布雷,很八婆的问:"你们吵架了?"
布雷苦笑一下,离去前抛了一句话给警卫:"如果她回来了,告诉她我在找她,请她在家等我。"**********
小云将原来直长的头发剪短,并烫了起来。
这是她上大学后,第一次上美容院,将自己的头发交在陌生人的手中揉搓摆弄,她心中有说不出的烦躁。
烦躁不是因为头发剪掉了,而是因为后天堕胎的事。
"好了。"美发师拿了一面镜子,让她看清楚新烫的发型。"新烫的头发总是有一点不习惯,看惯就好了,很漂亮呢,短发很适合你的鹅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