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喜不自胜,高兴万分地连忙称谢后付钱离去。
那小姐是他今天下午预约算命的最后一位顾客,因此,她走后,官天麒便想把铁门关上休息,忽被一双孔武有力的手挡制住了。
“对不起,要算命请晚上再来……”官天麒眼睛发酸,脸未抬高,只是平视着来者的胸膛。
“我现在就要算命!算你的命……”
辟天麒一听这雄厚低沉的声音,惊讶地立即抬高脸,发现眼前高他一个头的来者竟是两年未见的汤奕龙。
“噢,是你,龙弟!”
“很惊讶,是不是?”
“哦,不!其实我一直在等着你来找我。”官天麒赔着笑脸。
“哼!说得好听!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永远待在牢里,就不会来找你算帐。”汤奕龙对他不满地道。
“龙弟,进来再说吧!”
“哼!”
汤奕龙跨步踏进屋里,环视屋里浓厚的相命气氛,桌子右上角堆了一叠厚高的相命书籍,算命桌后面还有一书柜琳琅满目的卜相学,桌上摆的是常用的相书,另几张纸写了一大堆术语和画的符号。
辟天麒为他冲了一杯茶,他接着往茶几旁的椅子上一坐。“嘿!看来你生意做得不赖哟!从隔壁麻雀窝换到这么宽敞的门面。”
辟天麒只是干笑。心里可清楚得很,前来寻衅的汤奕龙,是来跟他算两年前的旧帐——因为他向警方检举汤奕龙杀了人。
汤奕龙原来是夜市附近一间地下赌场的保镖。一个深夜,赌场耍老千,和赌客发生冲突,双方打斗厮杀,拼得你死我活的,危机混乱中,赌场老大把场内所有钱财全都交给汤奕龙这个心月复保管。结果赌场老大不幸被砍死,汤奕龙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为了报答他的抚养之恩急愤之下失手杀了赌客,此时警方带着大批人马前来捉赌,逮捕肇事之徒。逃避不及者就被警方押走,落荒而逃的当然就被通缉喽!
汤奕龙也是漏网之鱼,他携着巨款躲躲藏藏,当夜间进了命相之家。他威胁官天麒不得报警,窝藏在里面一阵子,官天麒是个文弱书生,被他这么一恐吓当然不敢声张。汤奕龙也讲义气,借住期间拿了一些钱补偿官天麒,两个人相处一段时日之后,便义结金兰。年少两岁的汤奕龙为了躲避风声,就把那些巨款委交官天麒存在自己的户头内。孰知,官天麒终究背信,趁汤奕龙逐渐疏忽防卫之时,向警方密告他的行踪。
汤奕龙不是傻蛋,既被逮捕,一句话也不吭,认栽画押,期待出狱之后好好与官天麒算这笔帐。所幸赌场纠纷并没有连累汤奕龙太多,法官姑念他没有前科,又因为护主杀人,再加上赌客原非正人君子,所以仅仅判他轻刑两年,但是汤奕龙脸上那道疤却是厮杀后所留下的永不可抹灭的标记。
今天,他来找官天麒算旧帐,俊帅的脸因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使得那道疤痕显得更凸出、更吓人了,脸上一副有仇必报的神情深深刺人官天麒的心坎里。
辟天麒不禁打了个寒颤,前阵子他就是掐指算到即将有仇人前来寻仇,才会坐立难安,睡不安宁,导致精神欠佳,脸色黯淡无光。不知情的义妹何雪翎回来反而讽笑他是井底之蛙,说命相之家暗无天日,人才会变成干扁四季豆,毫无生气。他只好傻笑附和,不道出真正原因。
而他也很清楚这仇人就是汤奕龙,屈指算算,汤奕龙该出狱了,却没想到距他算准的日子还延迟了两星期,当他生意兴旺,忙得暂时忘却此事,人也神爽丰腴时,汤奕龙却像个幽灵出现眼前,一时令他措手不及。
但想到是命中注定的灾难,躲也躲不过,官天麒便镇定下忐忑不安的心,自嘲:“我以为我换了风水,这一劫便能化为无事。”
“哼!算帐和风水无关,不论你逃到哪里,我还是可以把你揪出来的。”汤奕龙嗤鼻不屑道。
“你寄在我这儿的存折,里面的钱我分文未动。”他赶紧自动招认,以缓和汤奕龙的情绪。
“嘿!我正要问,你倒不打自招了!”
辟天麒从柜子某本书里取出一个密封的小牛皮纸袋,交给汤奕龙。汤奕龙拆开清点,印鉴及存折安然无失,他翻阅后不禁轻笑了起来,官天麒果真讲义气,分文未动。
“既然你不贪这笔钱,当初又为什么要对我落井下石?”汤奕龙想起被警察逮捕的那一刹那,心里既不甘心又觉无奈,猛抓起官天麒的挂袍衣襟逼问着。
“你人都出狱了,我就不用再背这黑锅了。其实……”官天麒不愿坦言密告的真因,嗫嚅道出预先想好的点子。
“背黑锅,你替谁背黑锅?”汤奕龙没想到其中另有隐情,把手放了下来。
“其实密告让你坐牢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弟弟官天麒。”
“你弟弟?我和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检举我?当初我跟你住在一起时为何没听你说过令弟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晚上你已经睡着了,我这个住在外地的弟弟打电话说要口来看我,当时我慌了,情急之下告诉他,你躲在我这里的事情,请他别回来,免得因你的事情而被连累,我怕他回来准会让你吃上官符。”
“什么是官符?为什么他非陷害我坐牢不可?”汤奕龙被他唬住了。
“官符就是吃官司,也可以说是坐牢。我看过你的八字,曾警告你命中注定有牢狱之灾。当时你并不相信,结果是我这弟弟伸张正义使你选不了这场辟劫。”官天麒振振有词地。
“哦,我明白了!好个伸张正义!说穿了其实是你们兄弟俩串通好来陷害我的。”汤奕龙开始咬牙切齿了。
“不是、不是!是我弟弟听我所说的话之后,深怕我被你拖累,所以自作主张主动密告,我事先根本毫无所知。”官天麒干脆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真正的原因仍藏在他心中,主要是为了不失去义妹,他可不能说出真相来;况且他随便瞎编一个名字,料汤奕龙也找不着究竟谁是官天麒。
“哼!居然是你弟弟陷害我!你说,我可曾亏待过你?你是故意透露我的行踪,唆使你弟弟密告我的,对不对?”汤奕龙愤而再度揪起官天麒的衣襟。
“不对,不对!真的是我弟弟密合的,当年你被抓时,我心里就有数,可是为了保护我弟弟,我只有百口莫辩,让你来误会密告的人是我。”
辟天麒说得煞有介事,令汤奕龙不得不放下原本想揍人的手。“那你现在为何又要告诉我真相?”
“因为你已经出狱了,而且我也没有动用你的钱!加上你的牢也坐过了,我讲出来是想化解这件仇恨。你可以拿这笔钱去做个生意,光明正大地立身于社会上,再也不用四处躲藏。”
“你倒说得正气凛然,好像我这个牢是注定应该坐的?”
“的确如此,是你自己不相信算命这回事!包何况杀人就该服刑,也能洗除你良心的不安呀!”
辟天麒言之有理,汤奕龙不好强辩,只有不甘心地讽刺:“这么说,我应该认识你弟弟才是!他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
辟天麒庆幸自己的机智解了自己的围,汤奕龙当真相信他的话。
“我这个弟弟是独行侠,到处流浪打工,我根本不知道他人在何处!他心血来潮时才会打电话找我!龙弟,看在我们义结金兰的份上,你就饶过他吧!”
“饶过他?冲着你刚才洗除良心不安的那句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汤奕龙可没有那么轻易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