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喜明白。”
罢刚在前厅里坐稳,长公主便已经进来了,迦延忙起身相迎。
“哟,坐下吧,清河如何敢劳驾王后娘娘亲自相迎,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客气。”
说是这么说,到底还未正式受到册封,是以长公主也不行什么拜礼,径自便在为她准备的客座上坐下了。
迦延看到她的身姿甚为高挑修长,标准的南陵美女长相,眉细目长,瓜子仁的脸蛋,葱管样的鼻子,皮肤白皙晶莹吹弹可破。
“快给长公主奉茶。”迦延忙吩咐。
兰喜应声而来。
茶到,长公主执杯轻嗅,“嗯,好香的香草茶。”
“禀长公主,此香草是奴家在鄙府闲来自种带入宫中的。”因未曾受封,迦延不知如何自称,随口便道了一声奴家。
“是吗?”长公主立刻浅尝一口,点头道:“怪不得与众不同,格外清冽一些。”
迦延敛眉垂首,“长公主喜欢就好。”
“妹妹不必太过见外,”长公主将茶碗放置一旁,言语之间颇为热情熟络,“咱们自家人,你只需同国主一样唤我一声清河王姐即可。”
“清河”是泰昶长公主的闺名小字,据说她应该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常常在相亲或者相熟的人面前如此自称,所以很多人也不唤她封号,直接称她为清河公主。
“多谢清河王姐。”迦延心中的敬畏感由此而稍稍减轻。
清河公主此来不过是闲话家常,问了一些她在府中的事,问她喜欢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平时都爱做些什么,很快她便告退了。
“以后闲来到公主府与我多多走动才是。”临走时公主如此吩咐。
迦延执意把公主送到了春潮馆的门外,目送她坐上六人步辇离开,直到远得望不见。
与巧榆等一行人回到了房中,巧榆轻声道:“长公主果然如外界所传言的一般很有能力。”
“这么短短一忽儿工夫,榆娘您就看出来了?”
“清河公主精明外露,虽然言笑宴宴,每一个眼神和语调却都显示出了她的权威与厉害。”巧榆道,“她此来名为闲话家常,实则也在观察模索娘娘你的性情喜好,想来她已模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反正她只想了解我罢了,作为国主的王姐,对未来弟媳妇总不好一无所知。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利益冲突的吧?”
“暂时应该不会有。”巧榆道,“对于清河公主,你与她多走动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处,她是国主唯一的手足,国主很敬重她,据说也很听她的话,你与清河公主打好关系的话多少在宫里也算有个靠山。”
虽说她是王后,但因为娘家没有别人高贵,在宫中唯其缺少的就是靠山,至于究竟能不能得到国主的宠爱现在还很难说。
“迦延明白了。”
这时,有人来报:“贵妃娘娘来了。”
斌妃娘娘?一时没回过神,却听到霍茹佳的嫣然笑声已经传入耳中。
“迦延姐姐,昨夜睡得好吗?”
迦延这才反应过来,忙起身出迎。
待走到外面,却发现她并没有上来。俯身一看,发现她正停伫在底下那山壁的清泉旁观望,竟看得入了神。
今日都已不似昨日那般盛装,霍茹佳穿着一身家常的襦裙,料子固是极好的,颜色却极素净,上襦是淡黄色,描着浅白的云水纹,下裙是极淡极淡的淡青色。
她专注的样子看上去极为温婉安静,更显得气质雅淡如素梅一般,倒有点不像一个将门出身的千金。
迦延扶着楼梯走下去,走到她的身旁。
站在她的身侧看去,她的颌骨与腮帮生得圆润饱满,耳垂很大,很有福相。
“妹妹看什么呢?”迦延轻声问。
茹佳转过头来,眼睛里有一丝惊喜,“没想到姐姐这里有这样一面山壁一挂清泉,怪不得叫春潮馆,静中有动,着实让人一见便喜。”
边说着,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迦延长久以来孤独成性,倒真不习惯别人如此热情,却又不好马上把手往回抽。
这霍茹佳虽然比她小了一岁,身高倒是与她齐平,手掌比她小,肉乎乎的,柔软温热。
“迦延姐姐,你昨夜睡得好吗?”
“不错。”
“那真有福了,我却睡不着呢,换了一个新的地方,觉得哪里都很新奇,而且……”她声音嗫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国主。”
这不是迦延第一次听到茹佳提起国主,她喜欢过人,所以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她发现霍茹佳对于那个云里雾里的国主竟然一往而深呢,每次提起他,都是羞涩吞吐的模样,又满脸欢喜与向往。
“你……就在选秀的时候见过国主一次吧?”她小心翼翼地问,“国主……什么样子?”
茹佳的脸蓦然红了,隔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很俊秀的样子,望着人的眼神很温柔,笑起来……”她凝起了神,很久都没有下文,好似找不到什么词语可以形容,过了一会儿,索性道:“反正到时候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顿了一顿,她又道:“他长得其实挺像清河公主。”
迦延回想起清河公主细腻标致的脸,如果长成那样,应该真的是很俊秀呢,便道:“哦,本来就是姐弟嘛,应该是相像的。”
“对了,清河王姐你该见过喽?”茹佳突然道,“刚才她来过秋信斋了,说是接下来就到春潮馆的,来过没有?”
“刚走。”迦延道。
“我觉得……清河王姐面相看上去有点凶,但和她说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凶了,你说是不是?迦延姐姐。”
“呃……”迦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过国主的样子不似她那么凶,一点儿也不凶。”茹佳又道。
趁着她恍神的工夫,迦延抽回了自己的手。
“霍妹妹,没事的时候,你就常来春潮馆走动走动。”
原本只是随口客套,谁知茹佳欣然应道:“好啊,反正这宫里啊,现在为止我只认识姐姐你一个人。而且,我们以后得一同侍候国主……我自然是会和姐姐多走动的。”
霍茹佳一直坐到吃过中饭才离开。
房间里很快又只剩了迦延和巧榆。
“娘娘,你似乎不太反感霍贵妃。”
巧榆话说得很委婉,其实她看出来,迦延竟是十分喜欢霍茹佳的。
迦延自进了齐府以后,素来对人都淡淡的,从来还没有看到她对某个人感兴趣的程度胜过此时的霍茹佳。
虽然表面上也是淡淡的,但她在与霍茹佳对视的时候,眼睛里面竟有久违的灵动光彩偶尔闪过。
那个霍家小姐,不开口时看上去很文雅内敛,谁知竟是个外向性格,一说起话来嘴巴没个停,而且见谁都自来熟。
声如黄莺,话虽多,却不惹人讨厌。
巧榆其实有些明白迦延为什么喜欢她,因为她的身上有她当年的影子。
想当年在沙漠里初遇迦延的时候,她也如现在的霍茹佳一般活泼俏皮的。
“原来,清河公主先去的是秋信斋。”迦延却说出了答非所问的一句。
巧榆很快回过神来,“霍茹佳跟你说的?”
“无意中提起的。”迦延忙道。
巧榆凝神片刻,叹息一声:“唉,可见虽然霍贵妃的位份比你低,可身份却远让长公主觉得比你重呢。”
饼了一会儿,她又问:“霍茹佳真的是无意之中提起的吗?”
“什么?”迦延一怔。
“会不会——她故意想在你面前炫耀,给你一个下马威?”
“不会。”迦延忙道,“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巧榆望着她,些许忧虑地蹙起了眉,“看样子,娘娘真不是一般的喜欢霍贵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