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一眼,轻笑道:“你不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吗?”
“我又没资格谈情说爱。”
“你是没资格。”
“可是你也不要回答的这么快。”秋漱玉负气地说。
“你的心口不痛了吧。”
“咦?”经他一提起,她才发现心口真的不痛了,她惊讶地坐直身体,“为什么?刚才明明痛得很,为什么被你闹一下就不痛了?刚才的痛很闷很苦,也让人很想哭,莫非那是伤心的心痛?”
“你分不清两者的差异吗?”他无奈地问,毕竟他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都怪你啦!没事多一个漂亮的小师妹,还是该死的初恋情人,害我伤……呃!”她突然发现自己不小心泄漏秘密了。
他没有取笑她,只是沉静地叙述着,“我也跟你一样,因为爱一个人而心痛。”
她没好气地说:“一个死了、一个嫁人,你当然很心痛。”
冷风行苦涩地说:“让我心痛的人是个小泵娘,我心痛她的病弱,仿佛随时都要离我而去;我心痛她故作坚强的笑容,她把病痛和恐惧藏在心中;我心痛她不敢奢求爱情的痛苦,她怕许不起天长地久的承诺。”
她因为太过惊讶而显得有几分的痴呆,“你说的那个人……我好像认识。”
“你和她相处了十五个年头,怎么会不认识?”
她的泪水在瞬间爆发出来,“不可能,不要再骗我了,我不需要同情,我可以自己一个人把剩下的日子过完,只要你不再欺骗我。曾经从云端跌落过一次,我已经害怕了。”说完她双手抱着颤抖的身体,抽泣闷哭。
“漱玉!”他将她拥进怀里,她的苦他知道,她的痛他也正经历着。
她哭累了,静静地躺在他怀里,看着开始绽开的圣花,语带哽咽地说:“它又开花了。”
他也发现了。“圣花有个名字叫‘红情花’,只有身旁的人真心真情时,它的红光才会发散出来。”
她抬头望向他漆黑的眸底,茫然无助地说:“我该相信你吗?我只有一个心,交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如果有天你嫌弃了,我也没法儿收容它了。”
她的脸色苍白,神态凄苦无助,他的心为之揪紧,“我也没什么可以抵押我的信用,只有一个千疮百孔的心,如果你要就拿去。”
她攫住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哀愁,害怕地说:“为什么你愿意施舍你的爱给一个不能白头偕老的人?我的未来只剩短短的几个月,而你的未来怎么办?”
“谁能掌握未来呢?我们不谈未来,只要珍惜现在。”
“我亲眼看见你是如何思念如玉姐姐的,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呢?”她用力地将他推开,哭泣地说:“我不要你这样,不管是喜是悲,我已经决定自己走完剩下的几个月。”
“你不能自己决定,因为刚才我们已经收下对方的心了。”
“你明知道我的卑微、残缺,为什么还要为难我?”
他声音喑哑地说:“是你为难了我,我原以为自己不会再为爱情付出任何代价,但你却让我不能自主地被吸引。害怕与爱慕,一个秤一个锤,左右为难的都是你,现在我终于放得下秤锤,但你又用千百种借口来为难我。”
热泪泉涌而出,滚滚淹没她的脸颊,她泪汪汪地说:“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人,你知道自己为悲伤作了选择吗?”
冷风行静静地在视她,黑眸深沉如暗夜,看着她好久好久,太多的感受来不及用言辞表达,最后只能叹一口气,“你真是爱哭。”
她的眼泪几乎是立刻停止,泪水洗过的眼眸又黑又亮地盯着他,“喜也为你,悲也为你,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以前我才不是这样,如果你不威胁我上邙狼山,我们之间原本什么事都没有的。遇见你之后,原本单纯而快乐的心变得忽喜忽悲,连眼泪都被你训练得收放自如,你说我爱哭,我就不哭了。”
“不哭之后呢?”以对她的了解,她言下必有未竟之意。
他总能早一步猜出她的心思,她也不以为意了,于是顺着他的话锋说:“不哭之后当然就是谈正经事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处理漂亮小师妹,她可是你的初恋情人耶。”
“愈漂亮的女人愈会骗人,这里大概只有你会相信她的话。”他摇头叹气道。
“难道她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她太惊讶了,因为方羽柔看来楚楚可怜,她几乎是一见到她就产生了同情心。
“我不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但她只是我的师妹,我娶了如玉之后,她才嫁给人。”
“哇!完全不一样,她说起谎来真是脸不红气不喘,害我信了十成十,可恶!”她接着露出一个让天地为之失色的甜美笑容,“还好,我很漂亮,但是我不骗人。”
他莞尔一笑,“如果相信你不说谎,我冷风行早就成为拜倒姑娘裙下的绕指柔了。”
“你真是不上道,舞叔叔呢?为什么整天没看见他?”
“他离开去寻找你父亲。”
“他把我一个人留下?”她一时不能接受自己被孤独留下的事实,已经养成依赖他的习惯,心中竟因此而感伤。
“我会照顾你的。”他想拉过她的身子,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夜愈深雾气愈浓,寒气已侵入,知道她就算身体承受不了,也不会开口,“这里太冷了,我带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
“唉!”他轻叹一声,将她往怀里一拉,一个起身带她往“曲风楼”飞掠而去。
方羽柔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叩叩细微的敲门声,眼睛盈满喜悦的光芒,然后以细弱的声音说:“请进。”
秋漱玉端着药碗,笑嘻嘻地走进来,“姐姐今天身体好吗?”
失望的眼神一闪而逝,她仍维持病弱的声音说:“谢谢妹子来看我,你手上端的是什么?”
秋漱玉已经将药碗端到她面前,小心的呵着气,“姐姐身体太虚弱了,所以我特定熬碗补药给你安安胎,来,我喂姐姐喝下。”
方羽柔不疑有他地喝下药,口齿立时芬芳满溢,“妹子的补药真是好喝。”
“这还用说嘛,我可是用了很多珍贵药材才熬成这一碗,保证安胎。”
方羽柔见她笑得贼,提防地问:“昨天妹子不是说我身子不错,为什么还要安胎?”
“反正补药多吃无碍,昨天我和少主谈起你的事……”
方羽柔马上紧张地说:“你没告诉他南天虐待我的事吧。”
“当然没有,我答应过你的。”秋漱玉看出她眼中有几分失望,马上接着说:“我说你的身体很好,少主就说他能放心地通知楚南天接你回去。”
“我不能回去!为了肚里的孩子,我……”她这才想起秋漱玉好心熬的安胎药。
丙然,秋漱玉甜美地笑道:“我知道姐姐视胎儿如心头的一块肉,现在你不用担心这块肉会掉了。”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有件事我想和姐姐商量……昨晚少主说喜欢我,我们在红情花下互许衷心,但离开红情花之后,我心里又很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羽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忿怒,虽然嫁人,但她对冷风行的爱恋非但未减,反而更炽更烈,心中仍然有梦,所以不容破坏梦想的人。她压下这股怒气,沉沉地叹口气,“唉,我师兄就是这种人,听说你病了,我想他是希望让你快快乐乐地渡过剩余的时间,他知道你的心意,不想让你在心中留下遗憾,师兄一旦作了决定,很少人能让他更改的。”
秋漱玉顺着她的话锋,可怜兮兮地说:“我也不要他这样啊,我是世上最自私的人,我没有资格拥有天长地久的东西,但我却去寄望他的爱情,姐姐教教我吧,我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不知该不该自私地接受他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