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地,好像发生过很多事情,然而她身体虚软,起不了身,她勉强唤道:“娘!”
“玉璞,乖。”刘馥兰为她拂拭额上的汗珠,“没事了,吃些药补补身子就好。绵儿,药煎好了吗?”
绵儿捧过一碗药汤,“大夫人,煎好了。”
玉璞闻到药味,所有记忆都回来了,她忧心如焚,撑着要坐起,“赵瞵大哥呢?他……在哪里?”
绵儿看了一眼大夫人,不敢讲话。
刘馥兰扶起玉璞坐好,语气平静地道:“他被绑在大院子里。”
“爹说要让他渴死饿死啊!娘!”玉璞急得掉泪,“我们快去救他啊!”
“他是云杉师哥训练出来的,铜筋铁骨,捱得过两、三天的。”
听母亲如此轻描淡写,玉璞只是着急流泪,不知如何是好。
“玉璞,你为何这么着急?你喜欢上赵瞵了吗?”刘馥兰注视女儿,怜爱地模着她的头。
“我……我不知道……”玉璞突然放声大哭,“娘,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是个来报仇的刺客?还要杀爹啊?”
“唉!是该相逢的就避不掉。”刘馥兰问道:“玉璞,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剑的?”
“娘,是我不对。我小时候偷看你画的剑图,自己偷偷练的,我是想学剑,可我不会害北辰派啊!”
“阴错阳差呵,你因为学剑而遇上赵瞵。原先我和师姐约定要当儿女亲家的,你们注定就是会相识。”刘馥兰又叹了一口气,“别急,娘自有打算,会让你和赵瞵一起离开摇扁山庄。”
“娘?”玉璞收了泪水,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刘馥兰示意绵儿服侍玉璞吃药,一边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江湖有四大门派,分别是东海、西蟠、南山、北辰,那时四派结好,往来密切,那一年的同盟大会在西蟠派举行,我那时毫无心机,当你爹是个大哥哥。谁知,一年后,就在我和云杉师哥成亲的前一天……”刘馥兰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娘,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玉璞劝慰着。
“不,娘要让你明白。”刘馥兰接续道:“那天好乱,你爹把我救了出去,后来他告诉我,他们已经灭了南山派为我报仇,我信以为真。你爹对我很好,可我心里只有云杉师哥,结果……他竟然在饭菜里下药,令我失身,我只好嫁给他。就在刚得知我怀有身孕时,我无意间听到他和师弟的谈话,这才知道他就是灭我同门、杀我未婚夫婿的恶魔。后来,他怕我报仇,就废掉我一身武功了。”
刘馥兰瞧着女儿悲苦的眼神,“玉璞儿,也许你要问,为什么我当初不一死以明志,或许就不会生下你来受苦了。”
“娘!”
“我不敢死。原先我是许给云杉师哥的,他死了,我又失身,我有什么颜面到九泉底下见他?后来生下你,更不能死了。”刘馥兰十分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娘,你是对的,那个云杉叔叔不是没死吗?”玉璞拭了泪,安慰娘亲。
“他没死,倒是把赵瞵养大了。”刘馥兰又是一阵感伤,“生也无颜见他了。”
“娘,我们一起走,一起去找云杉叔叔。”
“玉璞,娘不走,娘和你爹还是有夫妻情义。”
“可是爹只喜欢二娘啊!”
刘馥兰起身,“他娶周涓只是来气我。怀了你以后,我就不再让他碰我了。”
“您不让爹碰您?”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没有亲弟妹吗?玉璞明白了。
刘馥兰示意玉璞躺下,为她拉上被子,“你受了内伤!你爹又派人看着咱母女俩。你好好休养,娘会安排一切的。”“可是赵瞵大哥……”玉璞想到被俘的赵瞵,忧心如焚。
“那孩子报仇心切,意志力强,他撑得过的。”刘馥兰抚了抚女儿光洁的前额,“你赶快恢愎体力才能去救人。玉璞,睡觉吧!”
母亲离去后,绵儿也被门外看守的弟子叫出去。
玉璞躺在床上,想着赵瞵,虽然时序已入秋,但太阳这么大,他被绑着不吃不喝,怎么受得了?她又怎能安心入眠?
雪球一骨碌地跳上床,蜷伏在她身上,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看她。
玉璞抚模着它,“雪球,雪球,你帮我去看他,好不好?”
雪球听不懂,只是赖着玉璞的被窝,低低吠了一声。
玉璞淌下眼泪,无边的焦虑在黑暗中席卷而来。
昏昏沉沉又睡了一天,吃过药,玉璞的精神也好多了。
夜里,绵儿在门外道:“两位大哥,你们在这边看大小姐好辛苦耶!”
其中一人答道:“是呀!其实大小姐受伤了,掌门何必这样子看住她?”
绵儿又说:“夜里风大,我给小姐送消夜!顺便带些酒菜给你们。”
“绵儿跟着大小姐久了,也和大小姐一样体贴了。哈哈!”
绵儿推门进来,神色紧张,她放好食盘,压低声音道:“小姐,快和我换衣服。”
“绵儿?”玉璞由床上爬起,惊异地望着这个一向胆小的小丫头。
绵儿已经月兑掉上衣,“还有,你的头发也要梳一梳。”
玉璞不由自主地跟着宽衣解带,红了眼眶,“绵儿,你这样做很危险的。”
“不,小姐,绵儿四岁被小姐捡回来以后,性命就是小姐的,更何况赵瞵大哥也救过我,我一定要帮助你们离开。”绵儿轻声说着,换上玉璞的衣服。“大夫人去拉青花,马上会到大院子和你一起救赵瞵大哥,我的衣袖里有一把匕首,小姐……你千万珍重。”
玉璞握住绵儿的手,含泪道:“谢谢你,绵儿,我们永远是好姐妹。”
“别说了。”绵儿急着帮玉璞梳理头发,“委屈小姐扮丫环了。”
两人换装完毕,绵儿故意高声道:“小姐,你多休息呀!”
玉璞拿着食盘,向绵儿投以感激的眼光,便低着头开门出去。
门外两名弟子坐在廊下,吃吃喝喝不亦乐乎,“绵儿,这小菜真好吃,多谢你啦!”
玉璞从喉头唔了一声,立即快步离去。一转出走廊,放下食盘,迫不急待就往大院子跑去。
还没踏进院子,就看到两名弟子来回走动巡逻,而广场的正中央立着一根扎成十字形的大柱子,赵瞵两手张开,被紧紧地缚在木柱上,头低垂着。
黑夜朦胧,玉璞看不清他的情况,只能猛掉泪,才往前一步,就听到一名弟子猛喝,“谁?”
刘馥兰从另外一边的走廊出来,手上拿着长剑,“是我。”
“大夫人,这么晚了,还请您回去休息。”
不由分说,刘馥兰手中长剑立刻刺出,她虽然功力丧失,但剑招仍在,眩目的招式让两名弟子无法招架,也不敢向大夫人出手。
“玉璞,快!青花在门外。”刘馥兰急急喝着。
玉璞慌张跑到木柱前,此时赵瞵已经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来凝看,视线全然专注在刘馥兰的飘香剑法之上,没有看到急急奔来的玉璞。
才两天的时间,赵瞵的脸颊已晒伤月兑皮,嘴唇也因为缺水而干裂,可是,他的眼神仍是那么高傲刚猛,难怪娘说他撑得下去。玉璞不敢再哭,掏出匕首,踞起脚尖,使尽力气割断捆缚他的绳索。
赵瞵发现有人在救他,转头一看,竟然是满头大汗、汗流浃背的玉璞,他哼了一声,“我不用仇人的女儿救我。”他两天不喝水,声音显得沙哑。
“赵瞵大哥,性命要紧啊!”玉璞又去割另一边的绳索,心里又痛又急,为何绑得这么紧密?他的手臂都勒出血痕了。
最后一条绳索断裂,赵瞵失去支撑,身子蓦地就要向前倒,玉璞赶紧上前,以她的背部狠命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