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抓着她的手演练一遍,“你不懂呼吸吐纳,这一招难以学成。”
为了练剑方便,玉璞的长发扎成辫子,露出光洁的颈项,此时赵瞵的气息吐在她的后颈,令她麻痒难耐,身子热如炭火。
赵瞵察觉她手掌的热度,放开了她,“天气太热了。”
玉璞道:“是呀!好热,我休息一下。”
赵瞵拿出桃子,一人一颗,各自咬着吃了。两人分坐长凳两端,星空下,只有啧啧的啃食声音。
看了两个月,赵瞵已经确定玉璞练的是飘香剑法,遂问道:“另一套剑法叫什么?”
“我不知道,没有名字吧,我也不敢问我娘,她从来不知道我偷学剑。”
赵瞵又问道:“大夫人为何会这套剑法?”
对于赵瞵,她毫无戒心,坦承地道:“我娘来自西蟠派,或许……是在那里学的。”
赵瞵大惊!为什么师叔从来没有告诉他,北辰派的大夫人竟然出身西蟠派?师叔只告诉他,北辰派的人都该死啊!难道这位大夫人是西蟠派的叛徒?
玉璞垂着头继续道:“娘说她的武功给爹废了,我第一次看到娘这么恨爹……赵瞵大哥,你的爹娘呢?”
“死了。”赵瞵的语气冷硬似冰。
“啊,对不起。”玉璞抬起头看着繁星点点,眼里亦是闪着水光。
见到玉璞眼中的泪光,赵瞵心头一震,“你为什么问起我爹娘?”
“我……只是随口问问,我想知道别人家的爹娘怎么相处?恩不恩爱?”
“恩爱?”赵瞵的心中没有爱,只有一个不可磨灭的恨字。
“我以为夫妻应该相爱相扶持,养儿育女,一家和乐融融。”玉璞轻叹,“我爹喜欢二娘,很少和我娘讲话,为了命案,他们吵架了。我不晓得以前发生什么事,但是我听得出来,娘不爱爹,那……那为何又把我生下来?”玉璞拿出手巾轻拭眼角,无语问天。
赵瞵感觉玉璞的颤动与不安,她无助无依,就好像是风中的孤菊。
不!他怎么可以怜惜她?她流着韩家的血,怎能和西蟠派扯上关系?不管她的母亲是谁,她也是该死的!
赵瞵正想运掌击杀,却见她泪水涟涟,那清灵秀气的脸蛋既无她父亲的霸气,也不像她弟弟的邪恶,在充满污秽残暴的摇扁山庄中,竟有如此月兑俗的女子?玉璞啊玉璞,你是否生错地方了?罢了!他松了手,长长叹了一口气。
听到赵瞵叹气,玉璞忙抹掉眼泪,“赵瞵大哥,我说这些事让你心烦了。”
她又怎知他的心情转折?“没事的,为什么将这些事告诉我?”
为什么?玉璞暗问自己,心情也慌了,“我……平时都和绵儿聊天的,但是她年纪小,有些事情听不懂。有时我也会和雪球说话,可它不会讲话。赵瞵大哥安静稳重,让我……嗯,觉得很放心,也不怕你会讲出去。”
“可是我不会聊天,也不懂得安慰别人。”
玉璞绞着手帕,“你愿意听我说话就够了。”
“你相信我?不怕我也是个恶人?”
“不会的,你不是。第一次见你驯服青花时,你看青花的眼光很温和、很疼惜,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好人。”她手上的帕子已经绞得纠结,她的头低低地垂着,呼吸有点急促。
赵瞵深看着她,“你未经世事,不知人的好坏,不要轻易相信我。”
“不,我相信人性本善。即使人家说我爹很坏,可是其实他还是很疼我。子圣虽然可恶,但他孝顺二娘,对他的结拜兄弟也好。唉!赵瞵大哥,你可能听不进去。”
赵瞵是听不进去,在他心中,北辰派全是恶人。可是……又怎有像玉璞一样的善良姑娘?他心中一叹,“你本性单纯,不要管别人的事吧!”
玉璞无语回应,已经涉入,就不可能不管了,摇扁山庄暗云重重,她无知了十八年,或许是该醒转,一探外面世界的时候了。
玉璞不经意地转向他,两人四目相交,而他的目光不再凌厉,也不再冰冷,在不知不觉间,早已为她沉淀成柔波荡漾的湖水,但他却不自知。
“啊!赵瞵大哥,很晚了,我该回去了。”玉璞慌忙起身,长剑也忘了放回马房,踩着无声的步伐,匆匆离去。
赵瞵为她拾起长剑,走进马房内藏好,又来到门前观看群星。天上是一条银河,牛郎织女,凄美的传说,无奈的结局,他心头哼了一声,小情小爱,又岂是他西蟠男儿所为?惟有痛下杀手报仇雪恨,才是他不变的职志。
星空下,他的眸子再度冷凝。
第三章花开花落
一个月内,摇扁山庄再传五起命案,有的是一剑毙命,有的是被散花掌所击毙。而今天,竟然连武功高强的周护法也被杀了!
韩昭远在大厅上来回跺步,眉头深锁;几个年纪较大、行事稳重的长老终于出声道:“掌门,凶手肯定是西蟠派的人,大夫人那边……”
韩昭远一瞪,“谁说她出身西蟠派就是凶手?”
“属下不敢,大夫人武功已失,怎么会是凶手?可是……会不会当年有人未死,回来寻仇了?!”
“当年不是全杀光了吗?”
“是啊!后来又放了一把火,不死也被烧死了。可是,那时候有几个小弟子不在,而我们也没有再追查下去……”韩昭远道:“你是说,这此大如今前来报仇了?”
“按理说,他们不在场,应该会以为西蟠派是被南山派所灭,而我们灭南山派替西蟠派出头,他们又怎么会找上北辰派?”
另一位长老道:“会不会是南山派的人假西蟠派的散花掌行凶?”
韩昭远沉吟道:“不会的,散花掌既难学又不外传,不会是南山派的人。”他目露凶光,“当年一定有漏网之鱼!傍他多活十九年,够了!”
由于接连发生命案,摇扁山庄的门禁更加森严,并且加派弟子日夜巡守,玉璞不再天天上马房练剑,偶尔趁着巡逻的空隙,带了糕点水果给赵瞵,稍微练一下剑,舒展筋骨,然后又急急回房。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她一日不见赵瞵,心中便感到若有所失,难以入眠。即使只是片刻短暂的相见,心情就变得开朗,头一沾枕,即有好梦。她不懂这种感觉,只是看到目光越来越柔和的赵瞵,身心就软化了。
这天,夜很深了,但她又睡不着,拿了特地买来的肉干,小心翼翼地往马房而去。
躲过两组巡夜弟子,玉璞进了马房,发现赵瞵的床上却是空的。她放下肉干,迅速看了一眼偌大的马房……他不在里面。
玉璞只当他是去茅房,或是到井边冲澡吧!她径向青花后头的墙边拿出长剑,此时马房门口飞进一条人影,快如闪电,使她惊呼了一声。
“谁!”是冷酷的斥喝声。
“赵瞵大哥,是我。”玉璞从黑暗中走出。
赵瞵重重地坐到床板上,大口喘气,“已经过子夜了,你还来?”
“我……睡不着,拿了东西给你吃。”
“我不饿,你快回去,外面在抓刺客。”
“什么?又来杀人了?”玉璞也怕了,她不由得靠近赵瞵床边,“我……躲一下,我……我怕。”
赵瞵剑锋也似的双眸扫向她惊惶苍白的脸孔,蓦地,他心头涌出一股柔意,但他立刻告诉自己,既然杀不了老的,就杀小的吧!你韩玉璞再如何善良无邪,还是得为北辰派负罪,
玉璞见赵瞵右手始终按着月复部,又见他举起手,似乎有点迟疑,不知道想拿什么东西,正想开口问他,在微弱的烛光下,赫然见到他满掌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