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她一只手攀上他的脖子,如云秀发擦着他的下巴,小脸在他肩头摩挲着,口里却又嚷着,“不要碰我。”
江离亭大着瞻,抚上她的发,“既然你不想当小妾,那就当我的妻子,我的夫人,好不好?”
“不好!”
他再次抚过那头乌亮长发,“为什么不好?告诉我。”
她抬起头来,半闭着眼,“你还要再娶妾,娶一个、娶两个、娶七个,像你爹一样,天天在不同的地方睡觉,我不要!”
“我不会娶妾,我只娶你一个,天天和你一起睡觉,好不好?”
“真的?”盈儿睁大了圆圆的眼,她看不清楚眼前的男人,他是谁呢?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吗?他的声音好温柔,眼神好体贴,他在模她,模得她全身酥软,好舒服喔!
“盈儿,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你讲过几千次了,花言巧语!”她嚷着,捶着他的胸。
“我每次都是真心的,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疼爱,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她身子一颤,“可你不长进!我爹出事,你也不帮我,你为虎作贼!助纣为虐!”
江离亭苦笑着,她醉酒了还是能骂人,他轻握她柔软的手心,“盈儿,那天我二哥、三哥都在场,我总得演戏给他们看。”
“演什么戏?有美猴王翻筋斗吗?”
他在她的脸颊深深一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
盈儿抓了抓脸颊,“好痒喔!”她黏住了他的胸,“好软的枕头,我想睡觉……”
“盈儿乖乖睡觉,醒来要记得离亭哥哥疼你。”他仍抚着她的背,低头在她耳畔轻轻说着。
盈儿的眼皮好沉重,“你会像我爹疼我娘一样疼我吗?”
“我会的。”他郑重地宣示——
她听不到了,这次她真的睡着了,却仍赖在他的怀里,眷恋着那股前所未有的温暖情意。
一觉醒来,头昏脑胀,心中却感觉甜滋滋地,好像作了一个好梦。盈儿敲敲脑袋,定睛一看,原来她在幽竹居。
奇怪?昨天不是和红棉喝酒吗?什么时候喝到了江离亭的幽竹居?
她掀被下床,立刻又吓得缩回被窝。躲在棉被中一瞧,身上穿的是一件男人衣衫,再一瞧,幸好还穿着自己的里衣。可是她头发散乱,睡在江离亭的床上,还能发生什么事?
她想不起来了,只知道有人在哄她、拍抚她,是谁呢?难道是——
她打开了门,正见到江离亭在小院落里拳打脚踢,她大喊一声,“江离亭?”
“呵!你吓到我了。”江离亭收了拳脚,又模模耳朵,“喊那么大声,人家还以为梨香院发生命案咧!”
“没错!就是你江离亭的命案!”盈儿抖动着过长的衣袖,拳头握在里面,“你……你竟敢碰我,我要杀了你。”
“你到处乱吐,吐脏了我的幽竹居,我还没跟你索赔哩!”
“谁叫你带我到幽竹居?活该!”盈儿卷起衣袖,做出备战姿态。
“总不能放你在梨香院出丑,影响我的生意吧!”江离亭指了指竹竿上的衣服,“还有,我帮你洗脏衣服,也要跟你收工钱。”
“你敢!”盈儿望见她的衣服和江离亭的衣服披在同一支竹竿上,气得就要抢下来。
“别拿,还是湿的呢!”江离亭又开始比划手脚,好像在练功夫。
盈儿恨恨地缩回手,“喂,你昨天睡哪里?”
“睡地板啊!睡得我要酸背痛,才赶紧起来舒展筋骨。”
“真的吗?”盈儿不自在地理了理头发,“你没有碰我?”
“你喜欢我碰你吗?要不是你吐了一身衣服,我也不会碰你。”江离亭一面打着拳,一面笑咪咪地瞧着盈儿。
可恶!又是自以为是的迷人微笑。盈儿不看他,迳自坐到小池塘边。
天刚亮,空气清新,盈儿望着江离亭,“你练什么拳脚?巨浪帮也不缺保镖、打手的。”
“锻链身体,骨头才不会僵化啊!盈儿妹妹,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不要。”
“咦?学功夫好啊!碰到坏人,可以出手教训他们。”
“不用了,云中飞会来救我。”
“云中飞行踪飘忽不定,他怎知你碰到坏人?”
“他就是知道,不然人家怎么当大侠?”盈儿数落着,“别要花拳绣腿了,你哥哥都被云中飞打败了,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对手?云中飞会来找我吗?”江离亭仍气定神闲地继续舞动身形,言语之中不喘不急,从容自在。
“你自求多福吧!不要做坏事。”
江离亭愉快笑着,“总算你心里还有我。”
“有个鬼啦!我是不想看你堕落。”盈儿白他一眼。
“哈!我不是已经堕落到十八层地狱了吗?”
“对,你最好上刀山下油锅。我爹有事,你避得远远的,无情无义,可恶可恨。”她呼出一口气,平息一下怒气,“幸好云中飞救他出来,否则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说来我要感谢云中飞了,若不是他,你现在就不跟我说话了。”
咦?她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么多话?盈儿蓦地一惊,是心情太好了吧,竟然跟江离亭聊天?她心里有点慌张,起身就要走。
“盈儿妹妹,你去哪儿啊?”
“离开第十八层地狱。”
“你要穿我的衣服走啊?”
盈儿无可奈何地坐回池边石块上,这么早,姑娘们都还在睡觉,无从找人借衣服,只好困在小小的幽竹居看江离亭卖弄拳脚功夫,不过他的身手似乎比市集卖膏药的好多了。
模模左脸颊,怎么痒痒热热的?都快冬天了,蚊子还是满天飞,敢情是被蚊子叮了,幽竹居还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江离亭停止练拳,“盈儿,你不要走。我在梨香院空出一个房间,你去住那里。”
“为什么?”
“现在外人都以为你发疯,江府大宅是不能回去了。你在这里住下,我也好保护你。”
“不必你保护,我回陆家。”
“你家人都跑光了,回去做什么?免得惹邻居怀疑。”
盈儿心头怅然,“我去找我爹。”
“天大地大,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在这里安份住下,如果一有他们的消息,我自然会通知你。”
“我不要……”
“盈儿,相信我。”江离亭注目她,又是那种沉稳神情,“虽然我心力不足,不像云中飞能救你全家,但至少在这个非常时期,我还可以保护你,守住秘密,直到你安全离开,这也算是弥补我对你的亏欠。”
为何他讲话会变得如此认真?那不像江离亭啊!盈儿呆呆地望看他,好一会儿,才发现他也深深看她,她连忙垂下眼皮。
事到如今,也只有依赖他了,至少他还谨守“不碰她”的诺言,盈儿终於道:“好吧!”她瞧了一眼清雅的小竹屋,打定主意,“不过,我想住幽竹居。”
“不行!”江离亭变了脸。
“你搬出去,让我住。”
江离亭走到盈儿面前,气势汹汹地道:“不行,你不能住到幽竹居。”
盈儿起身,也跟他比气势,大声回道:“这里不是让你用来金屋藏娇的吗?我让你藏,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只有一张小床,挤不下两个人。”江离亭又笑了,要她知难而退。
“谁要跟你挤?你睡地上。”
“地上又冷又硬,我不睡。”
“哼!少爷就是少爷,多铺一层棉被就好了。”
“可是你不能喧宾夺主。”
“拜托,我又住不久,等我知道我爹他们在哪里,我就会离开。”
“你到时要走,我不会留你。”江离亭望望天际,“可是你不能住幽竹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