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的是什么鬼主意?娶她就是保护她?不可能的!他之所以要娶她,不外乎乘人之危,满足他一己的慾望。
在江家屋檐下,他还能遵守不碰她的诺言吗?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把一片上好的红缎糊上白花花的粉渍。
门外有脚步声接近,江离亭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丫头怎么守在这儿?不进去陪七女乃女乃聊天?”
“是她……她要我们出来的。”
“哦?我的新婚妻子在里头玩什么花样,要给相公一个惊喜?你们忙了一天,下去休息吧!”
江离亭打开门,仔细地下了门闩,背着手,慢慢踱到里间,果然一眼望见一身喜气的新娘子坐在床畔,那个瘦弱的身影,正是他想保护照顾的小佳人呵!
“盈儿妹妹,累坏你了!”他走上前,轻触她的红头巾,见她身子微颤,柔声笑道:“别怕,我是你的离亭哥哥。”
站在她身前,闻到她的脂粉香味,他凑鼻到红头巾上,“嗯!庸脂俗粉,你还是不要涂粉抹脸的,徒然遮掩了原来的清香。待会儿我替你擦脸,恢复你清清秀秀的脸蛋。”
他坐到她身边,感觉她颤抖得更剧烈了,见她捏着红肿的指头,他心一疼,毕竟她不是心甘情愿嫁过来的!
轻轻揭了头巾,粉颈低垂,却是泪痕纵横,神情哀切,睫毛上犹沾着晶莹的泪珠,随着身子的轻颤,泪珠如断线珍珠,又是一颗一颗滚落。
“唉!盈儿!你该不会是喜极而泣吧?”江离亭逗着她,摺起红帕,想为她揩拭眼泪,但盈儿身子一缩,避开他的手。
江离亭自讨没趣,只好又自顾自地道:“是娘子怕羞吗?来,我帮你把凤冠摘下。”
他先取下自己的帽子和红花,解去身上的累赘,靠得盈儿更近了,而盈儿只能低下头别过脸。
“我拿了。”江离亭轻扶着盈儿的凤冠,缓慢地从她头上拿起,几缕发丝被牵扯而起,他一手拿着凤冠,一手轻轻拨开了。
盈儿可以感觉他动作的轻柔,也感觉他前所未有的柔情语气,但她就是不喜欢这个人,她就是讨厌他的轻佻,更恨他的落井下石。想到一辈子将葬送在暗无天日的巨浪帮里,她就好恨!
“盈儿妹妹,你为什么还在发抖?”江离亭把凤冠放在桌上,到水盆前拧了一条巾子,“唔!这水还是温的,来,我帮你擦擦脸。”
手还没碰到她的脸,盈儿突然叫道:“别碰我!”
江离亭的手停在空中,“这……我可为难了,不碰你,要如何擦掉你脸上的残妆?”
“你说过你不会碰我,这么快就忘了吗?”
“我……我只是帮你擦脸嘛!”原是想逗她开心,这才用一贯的玩笑口气和她说话,怎知这次她真的生气了!
算了,坏人做到底吧!江离亭又伸手向她脸上抹去,“就算你不幸嫁给我也不要这么激动嘛!看!哭成一张大花脸。”
盈儿立刻抢过手巾,用力在脸上擦拭,抹掉厚粉,拭去胭脂,擦了又擦,把一方洁白的巾子擦成一块花布。
看到她擦得满脸通红,江离亭忙叫道:“好了,好了,快擦破脸皮了,我娇滴滴的小妾可不能破相哟!”
“破相又如何?反正你只是要我的身子!”盈儿终於抬起头来看他,眼里满是恨意。
“得不到你的心,要你的身子有什么用?”江离亭拿过巾子,亦是定定地看着她。
盈儿心头一震,因为她看到一对疼惜的眸子,那眼里写着专注。不是往常的轻浮,也不是在梨香院里的笑脸,他是认真的吗?不,他不可能认真,他向来就是一副大情圣姿态,任何肉麻话都讲得出来,她又何必把他的话当真!
可是,眼前的江离亭是如此陌生,陌生到她以为是嫁给另外一个人,一个愿意爱她、呵护她的好男人……
事与愿违。盈儿低头抹泪,不再说话。
江离亭愣愣地望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回神过来,“该睡了。”
盈儿坐得直直的,一动也不动,等待最难堪的时刻到来。
出嫁前,娘亲还是告诉她夫妻闺房情事,因为爹娘也不相信,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江离亭怎可能遵守不碰她的承诺?
娘哭着跟她说,嫁给七少爷,已是最不得已的上上策,总比跟着又丑又凶恶的大少爷好。七少爷是帮她,也是帮她娘家!
盈儿又流下眼泪,如果她的牺牲能换来全家的平安,她是愿意的。
“哎呀!”江离亭忽然大叫一声,“你的鞋还是湿的,来,我帮你月兑鞋洗脚,让你睡个好觉。”
他说着便端过水盆,又拿了一条乾净的巾子,蹲到床前。
盈儿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难道这就是所谓“前戏”吗?
江离亭蹲在她身前,先是捧起她的左脚,月兑下她的红绣花鞋,再扶着她的小腿,慢慢褪下白袜,随着布履的滑落,一只柔软细白的脚丫呈现在他眼前。
小心翼翼捧住纤弱的脚掌,他不禁轻喟着,“好!自然天成!可惜冰冷了些。”说着便把她的左脚放下,再去月兑右脚的鞋。
盈儿任他摆弄,内心激烈交战,过去她对江离亭没大没小,颐指气使,如今冠了夫妻名份,她却没了反抗他的勇气。
两脚忽然暖和起来,原来他把她的双脚放入温热的水盆中,再用巾子搓洗着,“盈儿,穿了一天湿袜子,寒气都跑进身体,泡泡热水驱寒吧!”
手握精雕细琢的脚掌,好像是白玉凝脂,又像是冰砌雪雕,他轻轻赞叹一声,再也难抑疼惜爱怜,忍不住低头亲吻那滑柔的脚背。
“江离亭,你不要脸!”随着惊骂声,她飞快一踢,正中他的下巴。
听到这一句话,江离亭习惯地模模脸,“我的脸还在啊!哎哟!好痛!”
他又揉一揉下巴,“脸歪了。”
盈儿将脚缩到床上,眼里滚着惊吓的泪珠,“你敢过来,我再踢你!”
江离亭起身,竟又往前靠近,“盈儿妹妹依然力大无穷,看来我注定被你欺负了。”
“你不要过来!”盈儿缩进喜床的角落,颤抖着,“我……我会杀人。”
“哇!好凶恶的小娘子,我死了可就没人保护你了。”
“我不要你这种保护!”盈儿哭道:“江离亭,你卑鄙下流,毁我清白,可恶!可恨!江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老的小的全是大坏蛋!为什么云中飞不来杀死你们全家?他早就该杀你们了!你们全部死掉,爹和我也不用再受气了!”她越哭越大声,顺手丢出一个枕头。
江离亭接住了,轻叹道:“你就那么讨厌我?想我死?”
“对!你江离亭下十八层地狱,你爹到第十九层,你大哥下到第八十层!”
江离亭吁了一口气,“还好,我不是最坏的坏人,以后比较好超生。”
“你最好转世当猪!”她又抛出一个枕头。
“不要摔了,这绣花枕软绵绵地,挺好睡的,来,还你一个。”江离亭放回一个枕头,手上仍抱着一个。
盈儿握紧拳头,神态紧张,心想他若敢上床,她就和他拚命。
“我怕了你!”江离亭摇头失笑,“我还要我的小命哩!不过,今夜我们总得做做样子,我到外房睡,明天起我就会回梨香院的幽竹居,以后你一个人睡,不要害怕喔!”
盈儿的手放松了,但仍戒备地盯住他。
他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盈儿,你放心,我会遵守诺言。”
-句话,彻底瓦解她所有的防备,她紧绷的神经完全松懈。江离亭坏是坏,却从来没有骗过她,虽然他刚刚偷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