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万金推着江离亭,“七弟,你快走啊!”
“大哥不走,小弟怎敢走在前头?古人说长幼有序,昔时东汉孔融让梨,如今离亭让位,都是古今佳话啊!”江离亭侃侃而谈,振振有辞。盈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立即又掩口低头算帐。
江万金见佳人一笑,如获至宝,他眼里闪烁着光芒,任由江离亭将他带开,全身骨头好像浸在麻辣锅中,辣得过瘾,麻得痛快,销魂蚀骨呵!
他决心要把这锅上好麻辣汤头抱回家!
一阵忙乱后,陆胜原回到盈儿身边,忧心忡忡地道:“他们两个都走了。盈儿,我看你以后不要再到帐房,给大少爷看上了,不是好事。”
盈儿撇撇嘴,“他又敢怎样?总不能硬捉我回去吧!”
“你以为他不敢?大少爷除了名煤正娶的正室外,五个妾里有三个是硬逼上床,那种人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爹很清楚。”
“爹,你是大掌柜,他怎敢动你的女儿?”
“他可是大少爷,帮主的大儿子啊!”陆胜原焦虑不已,“你总不能每次都靠七少爷解围。”
“他来解围?哼!他只是凑巧出现而已。”盈儿不服气地说,“我天天祈祷云中飞出现,替我打江万金几拳,最好打到他躺在地上哀嚎!”
“又在想那个传奇人物了。”这个女儿真是执迷不悟,什么人不中意,偏去中意一个只闻其名的神秘江湖豪侠!不行!一定要拉她回到现实,“云中飞为国为民,他才不管你小泵娘家的事。”
“才不会呢!我也是受欺压的小老百姓啊!爹,难道你不知道三天前发生的案子吗?”
陆胜原忙凑身过去,悄声问道:“你又听到什么了!”
“是这样的,乡下一个恶绅土豪,看中人家一小块地,硬要买来当坟地,人家不卖,那土豪就把地上的庄稼都烧了。”
“吓!真是目无王法!”
“没有王法就用私法来治他,过不了两天,那个土豪的庄院就被烧得一乾二净,大门前还画着一朵好大的云哩!”盈儿眼里充满崇敬的光彩。
“真是大快人心!可土豪不会找那户人家报仇吗?”
“早就远走高飞了,八成又是云中飞送上银子,再指引他们离开。”
“侠义心肠,可钦可佩!”陆胜原轻叹,“不过,我宁可你平安无事,如果真要云中飞帮你解围,那事情就严重了!”
但是,一睹云中飞的真面目,是盈儿的毕生心愿。她还是祈祷着让江百万作恶多端,到时候云中飞就会知道有一个可怜的盈儿饱受恶人欺凌,那么他一定会前来救她,她就可以卧在他的臂弯中,与他共伴云中飞翔……
看到女儿兀自发痴,陆胜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云中飞呀云中飞,你到底是何许人,害得多少女儿为你痴迷呵!
盈儿的祈祷果真灵验,却不是关於云中飞,而是江万金。
***
这天,巨浪帮照例开完月会,大厅上仍有多人留下,商谈帮中事务,江万金趋前道:“爹,我又要娶妾了。”
江百万笑道:“你娶就娶,不用跟我报告。你一共娶几个了?想破老爹的纪录吗?”
“不敢,孩儿目前一共一妻五妾,再娶一个,正好和爹一样。”
江百万呵呵大笑,七个儿子,七个妻妾所生,各有不同的个性,唯一相同的莫不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享尽齐人之福。虽然最小的江离亭尚未娶妻,可他在梨香院大概也是沉醉温柔乡,难怪都不想考状元了。
“好,万金!你娶来了,再带给爹看看。”
“爹,你早就看过了,孩儿希望爹出面讲个亲事,陆大掌柜也有面子。”
正在与人议事的陆胜原听到了,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直冒,讲到一半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江百万呵呵笑道:“是陆大掌柜的女儿?是不是那个算盘打得很精的小掌柜啊?陆先生,你女儿嫁到咱们江家,是大大的有福气啊!”
陆胜原急着摇头,“不成!属下是说,小女出身卑微,不敢高攀大少爷……”
江百万道:“陆先生,你我情同兄弟,肝胆相照,莫要说高攀低攀,如果能结成儿女亲家,亲上加亲,岂不为巨浪帮再添一桩美事?”
“这……男婚女嫁应是两情相悦,待我回去问盈儿。”陆胜原已经盘算着准备举家连夜月兑逃。
江万金道:“大掌柜,我喜欢盈儿,将来她嫁给我,穿金戴银,也不用在帐房做苦差事了。你当父亲的就点头应允吧!要多少聘礼,从我巨浪船队的帐里直接扣除吧!”
“这……这……公帐不能私用。”一向听命於事的陆胜原,脑袋中实在找不出理由来反对婚事。
“陆先生,偶尔公器私用不为过。”江百万难得不吝啬,笑着扯扯胡子,“不能让那些船夫知道巨浪帮赚太多钱,否则一个个要求加饷加俸,到时就亏大了。”
江万金附和道:“爹!孩儿每次上船必是旧衣旧鞋,让给夫们感念主子勤俭,经营艰困,更加卖力工作,谁也不敢要求加饷。”
“呵!丙然得到为父的真传!陆先生,这么好的女婿,你就爽快答应吧!”
陆胜原支支吾吾,汗湿衣衫,他再怎么懦弱无能,也不能轻易牺牲女儿的幸福啊!
有人帮他解围了,“爹,盈儿不能嫁大哥,她已经订亲了。”
江万金惊怒地往后一看,正是处处阻挠他好事的七弟江离亭。
陆胜原听了,想也不想,立刻道:“对!对!盈儿订亲了,我不能背信毁约,承蒙大少爷厚爱,陆某只能和大少爷说抱歉。”
江万金不悦地道:“跟谁订亲啊?我怎么没听说?”
江百万也是垮下脸,“陆先生,订了亲就去退婚!普天之下,有谁能再与我巨浪帮相抗衡,大少爷娶亲,谁敢不让啊?”
“这……这……”陆胜原只想跪下求饶,求他们放过盈儿。
江离亭一大步跨向前,“爹,能跟巨浪帮抗衡的也只有巨浪帮。大哥已有六个妻妾,难道还要来跟小弟争未婚妻吗?”
案子俩瞪大眼,“什么?就是你和盈儿订亲?”
“请爹爹见谅。”江离亭郑重地道:“离亭也是喜爱盈儿,早在两年前就私下和陆先生谈过,待盈儿一满十八岁,立即娶入江家。虽然没有公开订亲,总是孩儿心有所属,请大哥不要横刀夺爱。”句句铿锵,一副重情重义的激昂模样。
“你怎么不禀明爹呢?”江百万皱眉,“陆先生,有这回事吗?”
陆胜原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见到江离亭跟他挤眉弄眼,慌道:
“是……是这样,没错!没错!”不管是真是假,嫁给江离亭总比嫁给那双猪好。
江百万更加不高兴了,“离亭,儿女婚事怎可自己作主?爹不是说盈儿不好,只是爹早已帮你看中施大人的千金,我们江施一联亲,黑白两道大结合,从此巨浪帮就像猛鬼出洞,不!猛虎出洞,所向无敌啊!”
江离亭仍是严肃地道:“爹不许我娶盈儿,我也不让大哥娶她。”
江万金额暴青筋,“好个七弟,你不是推举孔融让梨吗?”
“盈儿不是梨子,是小弟的心头肉,难道大哥也会割下心头肉送人吗?”
“你……你有了全梨香院的姑娘还不够吗?”
“姑娘们是摇钱树,不可碰、不能模,否则她们不顺心,不肯见客唱曲,巨浪帮就亏钱了。爹,你说是不是?”
“是啊!是这样没错。”江百万点头赞同。
“爹呀!请你一定要为孩儿作主。”江离亭甩下袖子,“孩儿生得晚,巨浪帮赚钱的事业都让哥哥分了,船队、赌坊、镖局、钱庄,我全没份,只得一家小小的梨香院。孩儿不怨爹爹不公,也不敢和哥哥们争夺财产;可我为了教姑娘,让梨香院转亏为盈,孩儿夜以继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宵衣旰食,案牍劳形。孩儿赤胆忠诚,天地共鉴,如今只想娶盈儿,无奈浮云蔽日,小丑跳梁,笨驴挡路,好比那蜀道难,难於上青天,噫——吁——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