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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无情 第25页

作者:云石

于磊目送王棠,久久呆立着,手指骨节掐得咯咯作响,指甲也刺入掌中,渗出鲜血,徐晨看了惊恐,叫着,“姐夫!”

姐夫?是了,他是徐晨的姐夫,也就是徐苹的丈夫,他和苹妹立过婚盟,他与她,才是要相守一生的伴侣啊!

他又转身敲门,里头还是没有回应,他又喊着,“苹妹,不要这样,你还是我的妻子……”

苏临渊脸色一变,“糟,没有声音。”他与陶青衣绕过屋子,欲到屋后窗边一探究竟。

于磊脑袋一空,是发生意外了吗?她流血过多死了吗?毫不考虑地,立即撞破大门,一片薄板轻易被撞开,他进了屋,踩到木屑破片,也踩到地上的湿滑。

屋内黑暗湿冷,没有气息,只有徐国梁的遗体躺在床上。

于磊急急点了烛火,见到床榻前的血迹,满满的湿红,是徐苹跪在床前所流下的吧!可是……她人呢?

奔到前夜温存的小房间,也是查无影踪,“苹妹?你在哪里?”

苏临渊在屋后窗外道:“于兄弟,她走了。”

“什么?苹妹走了?”于磊身子探出窗外。

陶青衣稍微倾身,用火折子照出地上几个脚印,旁边仍有点点血迹,“徐姑娘从窗子走了。”

于磊大惊,立即翻出窗外,走?她可以走到哪里去?她的归宿,她要走到何处?!

他抢过陶青衣手上的火折子,飞步疾奔。天太黑,他不时弯察看脚印,迤逦绵长,来到了江边。

江边漆黑一片,冷风飕飕,哪有徐苹的影子?于磊大叫着,“苹妹!苹妹,你在哪里?”

风声呼啸,呜咽地回答他。

江畔足迹凌乱,湿泥洼洞也漾着血水,是她在这里仿徨哭泣吗?她流了多少血?多少泪?她受了伤,跑不远的,四顾苍茫,无影无踪,惟见长江奔流无语。还是……还是她已经投江?

“不,苹妹,快出来啊!”于磊一遍遍地朝江面喊叫,热泪滚滚而下,心如刀割。傻丫头!你怎可寻短?你怎可弃磊哥而去?你说再也不会离开我的啊,我们要一起看月,一起生活,你怎忍离开我?

他大叫一声,即要投入水中寻人。

洞庭双雁赶到,陶青衣忧急地道:“你……做什么?”

于磊呐喊道:“苹妹不见了,她一定投江了,我要去找她!”

陶青衣道:“江水湍急,你下去很危险。”

苏临渊亦道:“是的,徐姑娘不一定投江,青衣,你沿着西面寻去,我往东边找,于兄弟,你在附近搜寻。”

两人各自离去,于磊站在江边,急得团团转,心绪全乱,泪眼看天,幽黑的天际能告诉他答案吗?

造化弄人,命运天定,相识是为了分开吗?但曾刻骨铭心,除非挫了他的骨,撕了他的心,化做肉屑灰烬,或许才能稍稍解开他的深深爱恋吧!

他还是跃入大江,想要在波涛中寻回爱侣。但是,春寒料峭,风大浪急,一个个大浪涌过,他在水中载浮载沉,什么都看不到、抓不着,更遑论寻人了。

即使水性再好,也搏不过命运的风浪,于磊在水里游累了,湿淋淋地爬上岸,失魂似地在江边来回游走,天太暗,看不清前景,寻不着伊人。

风吹身冷,心也冷。

☆☆☆

一个月后,还是找不到徐苹,没有踪迹,也没有尸体。

于磊终日在江上寻找,潜水、打捞、询问船家,没有人看过她,也没听说有人投水。

几次到官衙认尸,于磊皆是快慰地离开,不是苹妹,就表示她还没死,可是?她又在哪里?

洞庭双雁亦到处打听,仍找不到徐苹。

每到夜晚,于磊总坐在门外痴痴望天,直到夜深了,才由陶青衣劝回房。

他们葬了徐国梁,这日,洞庭双雁带着徐晨向于磊道别,“我们带晨儿回湖南老家休息一阵子,也该给晨儿上学,教他功夫了。”

于磊道:“有空我会去探望你们。”

苏临渊道,“我们也会留意寻找徐姑娘。”

于磊落寞地道:“还请前辈帮忙了。”

徐晨拉着于磊的手,抬头看他,仍是崇拜的眼神,“姐夫!大姐一定没死,她最爱管教我,如果她死了,早就到梦里来唆唆了。”

于磊露出难得的笑容,拍拍他的头,“傻弟弟!要听义父、义母的话喔!”

陶青衣道:“你放心,我们会照顾晨儿。”

于磊看着她的温婉容颜,想到这此百子来她对他的呵护,孺慕心起,终于生涩地叫了一声,“娘!”随即跪落磕头。

陶青衣扶起了他,含泪笑道:“孩儿,要保重身子。”

四人依依不舍地道别,各自踏上自己的道路。

又一个月,城里传出消息,王棠死了。

江湖有各种传言,说是王棠杀人太多,厉鬼索命;有的则说是思念独子过度,悲伤而绝;也有的说是他良心发现,以死赎罪;还有的说是他与锦衣卫闹翻,被暗中做掉。啸月派弟子则传说,掌门夜夜练剑,走火入魔。

夜半无人,街道空寂,于磊走到啸月派大门外,望看丧家悬挂的白灯笼。

两个多月前,他才从这扇大门九死一生地逃出来,带着岳父、带着徐苹,如今一死一去,独留他一人,而里头的人,也死了。

他朝紧闭的大门深深一揖,拜别了生身之恩,也告别了所有的恩怨情仇。

第八章万里情踪心归处

岳阳楼上,有一髯披发男子,手上提着一坛酒,喝了几口,两眼直直地凝视湖面,远处波光潋涌,渔帆处处,果然是一片浩浩汤汤的壮阔景观。

他努力搜寻,看尽天边,望穿湖水,直望到眼睛发疼,目光涣散,才又拿起酒坛猛灌。

还是没有伊人的芳踪!

酒入愁肠愁更愁,再多的酒水都只能暂时慰借寂聊,今宵酒醒何处?还不是坐在枯败的杨柳岸?还不是独对清冷的晓风残月?醉吧!醉吧!只要长醉不醒,就不会再有思念的痛苦,也不会再有失望。

他喃喃念着:苹妹!苹妹!你到底在哪里?

天涯海角,你能躲到哪里去?

这一躲,竟然躲了三年!

拿起腰际的荷包,那是她一针一线的情意,绣线牢靠,仍紧密地缝着淡绿竹石,颜色却褪了,布面也因为他的一再摩挲而磨损。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他念着,心头也转过一次次的痛,明月仍在,佳人何寻?

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他?只因他是王棠的儿子?只因他不该爱上她?只因他俩不该相识?而过去的深深相恋只是一场错误?

“不!”他大声地叫喊,惊吓到楼下往来的游人,他仰起头,喝完最后一口酒,将偌大的酒坛远远地抛入湖水。

湖面溅起高高的水花,喷湿了岸边行人的衣裳,有人抬头一看,说道:“又是那个醉汉!”

“怎么不报官?抓了关起来,省得闹事。”

“算了,他是个江湖人物,十几个捕快,全让他扔到水里去了。”

有人指着他骂道:“还喝?醉死你!”

醉死?那是最好了,不要再有烦恼,不要再有想念,明明是无法分离的双飞雁,竟然忍心离开他?!

找了三年,他走过的路途何止万里?可是,他不再是万里无踪,他的足迹几乎是循着长江来回打转。过去,他的流浪是为了逃避感情,而这些年,则是为了寻回感情。

原来自己在感情上,始终做不到洒月兑,而是如此地执拗,非得要四处碰壁,遍寻不着,才要宣告放弃吗?

他长长沉叹,恨渺渺苍天不能指引他一个方向。

他双手抓着栏杆,仰天长啸,“苹妹!苹妹!你到哪儿去了?我想你想得好苦啊!”两行泪水从他紧闭的双目淌下,诉尽了三年来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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