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薛氏仙药谱’的传世,能解世人疾病之苦。”
“徐姑娘善心,必得善报。”王卓立整理好纸张,准备起身离去,“我再花个几天整理,添些医理说明,叙明刊行缘由,就能送去刊印,一旦流传,再也没有人会为难徐姑娘了。”
“这要多谢王大哥的帮忙了。”徐苹定睛看他,“从你我第七代起,没有仇怨了。”
王卓立玩味着这句话,“是的,再也没有翱天、啸月的仇恨了。这本你我合作的‘薛氏仙药谱’就是一个见证。”
徐苹心中慨叹,六代以前,原应是永结同心的情缘,竟为了一个难解的剑招,缘尽情灭,硬生生拆裂成两个壁垒分明的门派,早知如此,翱天派的祖师爷何必沉迷武学,酿成终生的遗憾?又带给后世如此的纷纷扰扰?
王卓立道:“夜深了,徐姑娘该休息了,于兄,我这就回去。”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又回头望向徐苹,“徐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是为了你爹?”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可是,他毕竟是我父亲……”
“那我死去的母亲呢?”徐苹突然难过起来,“还有死了的一百多个家人、师兄、师弟呢?还有我生死不明的爹爹呢?”
“唉!”王卓立长声叹息,“我宁可代父受死,也不要再陷于两难了。”
“王兄,”于磊开口道,“我们明白你的心思,只是前六代的事情总要做一个了结。”
“以怨报怨吗?”王卓立难过的说。
“不,我们的目的是救出徐掌门。在这过程之中,我们无法保证你父亲的生死,甚至也无法保证我们自己的生死。但是,我们绝不滥开杀戒,因为我相信,时候到了,老天爷自有他的裁夺,诚如你所说的,善有善报,作恶也必然有恶报。”
王卓立默然,又看了徐苹一眼,只见她仍是坚毅的神情。
徐苹深切了解,惟有尽速离开王卓立,才能避免两人恩仇难解的尴尬心情。
“王大哥,我们明天就离开,你隐居在湖畔,就不要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
如何不管呢?再怎么坏,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王卓立的眉头又锁上重重忧郁。
他来到院子。月光下,清冷冷的梅树,枯干颤晃,迎风抖瑟,才过了一夜,梅瓣全落光了。已经过完年,春天即将到来,但是,这株病梅终究捱不过这个寒冬,而他,是否能见到生命的春天?
第六章似曾相识雁归来
往啸月派所在的武昌府路上,徐苹心情紧张,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于磊握了握她的手,“有我在,不要怕。”
徐苹勉强微笑,仍掩不住忧虑,望向他,也为了纡解情绪,挤出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又剃须了。”
于磊的脸上干干净净的,露出青色的髭须,又是另一种俊逸风貌,他笑着,缓和了徐苹的紧张,“我怕未来的岳父大人不认得我了;去年在政阳城,他只看过我不留胡子的模样。”
徐苹笑了,“莫名其妙跑出你这个女婿,会吓坏他的。”说着,眼泪又滚滚而下,心中还是担惧不已。
“苹妹,振作!救人要紧,我们快到了,别哭。”于磊竭力安慰着。
徐苹抹去泪水,点点头,每每于磊的话都能令她安心。
“进去以后,我们见机行事,你伤口刚好,尽量不要出手,知道吗?还有,短剑带在身上了吗?”
徐苹模了模腰际,也问道:“你的匕首呢?”
“不离身。”于磊突然伸手环住她,抱得很紧、很密,唇贴着她的,“救出你爹之后,我请他为我们完婚。”
徐苹抬眼望向他充满希望的深邃眼眸,亦是抱紧了他,吻向他的缠绵柔情,心中尽是感动。
若此行有任何不测,那么,这个时刻、这个拥抱、这个深吻,她将永远珍藏于心,一齐带过奈何桥,渡过莫愁河,天上人间,生生世世。
☆☆☆
吹着寒风的深夜,两个劲装夜行人跃入了啸月派的大宅院。
夜深人静,整座宅院漆黑一片,偶有几个巡守弟子提着灯笼,瑟缩身子,慢慢跺过各个院落屋宇。
于磊拉着徐苹躲在院子一角,待巡夜弟子走过后,他轻声道:“禁闭房在后头,我们走。”
王卓立猜测,徐国梁可能被他父亲因在啸月派的禁闭房,那是专门让弟子反省或是闭关练功的地方,听说造得十分牢固,地点是很容易找到,可是要破门而入可能要花费一番功夫。
于磊照着王卓立所画的路径,与徐苹无声地掠过数重院子和空地,所幸万籁俱静,暗云掩月,他们连影子都不会被发现。
来到禁闭房前暗处,门口果然守着两名精壮的男弟子,各执了刀剑,虽是寒风刺骨,他们依然挺直背脊,眼睛梭巡四周,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而石砖屋盖得滴水不漏,除了那片门之外,再无其他通路。
徐苹道:“就是这里了。”
于磊轻按她的手,示意她稍候,随即飞身冲出,掌风先行,震得那两名弟子险些站不稳,才要出剑威吓,于磊两掌已至,在他们出声前双双中掌,昏死倒地。
于磊推了推那道厚重的木门,文风不动,他忙俯身在那两人身上模索,徐苹也赶过来,“有锁匙吗?”
“没有!”于磊又起身推着木门,徐苹已是急急唤道:“爹!爹!您在里面吗?”
里头似乎有些声响,徐苹轻拍着门,未语先哽咽,“爹,是您吗?我是苹儿,我来救您了。”
于磊道:“你让开,我来撞门,我们救了人立刻就走,不要迟延。”他站稳脚步,从丹田月复部引聚内力,双掌运起,猛烈地朝木门拍去,门上顿时碎裂一个洞,他再以自己的身躯撞向空洞薄弱之处,拉着徐苹一起撞入禁闭房内。
一股霉臭迎面而来,只见屋内地上坐着一个神情憔悴、形容枯槁的白发老人,正睁着空洞的眼睛看他们,徐苹也凝望他半晌,这是爹吗?这是昔日脸色红润、意气风发的翱天派掌门吗?
那老人颤抖着,“是苹儿?”
徐苹凄声喊道:“爹!”
徐苹立即奔跪在他面前,泪如泉涌;上天是多么厚待她,亲弟没死,亲爹也没死,他们一家又可以团圆了。
于磊立刻要背起徐国梁,“我们快走。”手上却碰到一条冰凉的铁链。
“走不掉的。”徐国梁举起双手,只见手腕各连着一条粗铁链,末端嵌入了砖壁之内,再看他双脚,亦是被铁链拴在墙上。
徐苹急着用手扳开镣铐,“不行,我要救您出去。”
于磊抽出匕首,试图切割铐环,却是划不出一条痕迹,“不行,这是精钢所铸。”他站起身,试图摇动墙上的链环。
“没用的。”徐国梁心里宽慰,原以为再也见不到女儿了,他拍拍徐苹的手,“你们快走,我出不去了。”
“不,爹,女儿一定要救您出去,您被他折磨得……”徐苹不敢再哭,也是起身扯动另一条铁链。
于磊再度施力拍向砖壁,但只震落些评粉屑,铁链依然深埋墙里,他暗地喊糟,口里仍劝慰着,“一定有办法的。”
“你们两个小女圭女圭来我啸月派拆房子啊!”门口又响起那个阴沉肃冷的声音,徐苹立即怒目以视。
王棠用钥匙开了那扇破门,吟吟笑道:“万里无踪果然好功力,撞坏了我这道厚门,可惜那片墙又是砖又是石头,就算用铁锤也敲不破。”
徐苹喊道:“王棠!快放了我爹!”
“放你爹?不行喔!我还要请教你们的‘翱天贯日’,我怎能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