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白仑武功高强,立即以强劲的掌风倒送回去,但因距离太近,一时走避不及,五六枚较快的毒箭已钉上白仑的前胸,同时,五名弟子亦被倒射的毒箭所伤。
白仑快速地拔去毒箭,以内功逼出毒血,身上数个箭孔,溢出由暗褐转艳红的鲜血,煞是吓人。这时,海门护法、人门护法,以及万天群,手持刀剑,团团围住白仑,而练武场的弟子也因所属支坛不同,各自齐聚一起,虎视眈眈看着敌方。
“反了,你们一个个反了!”白仑指着万天群道:“我一心栽培你,又将莲儿许配给你,你今日竟来反我。”
万天群道:“教主,对不起,你要杀表妹,我只好出此下策。”
“你的未婚妻和游平偷情,你还要救她?我看是你害怕不能当上教主的夫君,辅佐教主,甚至取而代之吧!”白仑讽刺他。
一语说中万天群的心事,他率先出剑道:“是除掉你这个残暴不讲理的教主!”
自他知道白仑欲处死白莲后,为恐经营许久的地位功亏一篑,遂暗中连络平日与白莲较为亲近的王风影,再结合素来与天门、山门不合的海门、人门护法,一举在今夜起事,名为罢黜教主,实则为巩固个人地位,却没想到扯出一段白莲的生父之谜。
白仑出招,掌风凌厉,奇寒无比,叫道:“就凭你们几个阳脉神功练不到第一层的角色,也敢跟我比划?”
台上打成一团,台下弟子也大打出手,一向纪律良好的天神教,今夜却变成了你杀我砍的阿鼻地狱。
白莲气虚体弱,也不知被何人的剑气扫到,跌落台下,她趴在地上,脸庞沾着泥土屑,一身白衫亦污秽破败,身上多处伤口隐隐作痛,但她已经毫无知觉。
老天似乎在为天神教的倾覆而难过,倾盆大雨落到天神峰上,落到疯狂厮杀、争权夺利的人们身上,也落在不知为何而战的年轻弟子头上。
大雨淋灭火把的亮光,有的弟子被雨水浇醒,乘机模黑离开,再也不做权力斗争下的无谓牺牲品。
但是台上依旧刀光剑影,掌风如电。白莲浑身湿透,看着雨水带着血水,由平台涓流至化成水洼的泥雪地中,内心也跟着淌血。
突然,一个人重摔在白莲身边,溅起一滩泥水,白莲抬起头来,见到王风影想要挣扎爬起,却是力不从心,而随后跃下的天门护法已一剑刺入王风影心口……
白莲颤声喊道:“王护法……”
王风影神色凄迷地望向白莲,右手向她伸去,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他的眼前浮现出若荷年轻而幽怨的脸庞,那是她新婚一个月后,他们趁着白仑初一闭关练功时,两人最后一次在溪畔缱绻,诉不尽的悲苦、爱恋、无奈,皆随溪水东流,滔滔汇入无边无际的苦海。
白莲用力攫住王风影的右手,一如幼年时喊着他:“王叔叔,王叔叔……”
王风影微笑看着白莲,喃喃道:“若荷,若荷。”他的微笑就僵在漫天大雨中。
白莲的手松了,心也凉了,耳边天门护法说着:“大小姐,教主之命难违,就此得罪了。”他拔出王风影心口的长剑,转瞬间就要往白莲刺下。
白莲早已用尽气力,心力交瘁。罢了!罢了!尘世已无可留恋,天地茫茫,再无去路,她眼前一片朦胧水雾,再也看不清世情。白莲泪眼模糊,神志逐渐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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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几经挣扎,生死浮沉,再睁开眼时,白莲恍若隔世,一时无法想起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她挪动一下手脚,这才发现左手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握着,她一惊,想抽回左手,却惊醒了趴在床沿的游平。
一见满脸胡子的游平,所有的前尘往事立刻涌上心头,白莲挣扎着想要坐起。
见白莲醒来,游平连忙上前扶着她的肩道:“菱儿,你终于醒了,躺着休息,不要起来。”
白莲依然内力虚月兑,使不出力气挣月兑游平,想要开口,却是唇干舌燥。她只好别过头,然而心头酸楚,眼泪还是不听使唤地掉下来。
游平见状心痛地道:“菱儿,不要难过,事情都过去了。对不起,害你受苦了。”他轻轻擦拭白莲的泪水,又说:“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但是菱儿,你一定要相信我,如今我也离开家门,因为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啊!”
白莲瞧着灰白斑驳的墙壁,泪水早已沾湿枕头,她哽咽道:“你骗我,你一直在欺骗我,你杀了我吧!”她身子轻颤,突然胸口一痛,便呕地吐出一口鲜血。
游平大惊,立刻扶起白莲,左手撑住她软绵绵的躯体,右手快速地点过几个穴道,再将真气灌注白莲体内。
好一会儿,白莲才虚弱地道:“不要再送内力了,反正我也是一死……”
“平哥不会让菱儿死的。”游平双手一拍,输送更多的真气给白莲,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游平方才汗涔涔地扶着白莲卧下,凝视着她说:“菱儿,我从来没有欺骗你,我们还要一起过下半辈子。”
白莲静默不语,泪水滑下脸庞。突然间她又急着坐起身,“天神教呢?我怎么会在这里?”
游平扶住白莲,缓缓道出事情原委。
“那夜我混在天神教弟子中,目睹天神教内斗,死伤惨重,我趁着混乱杀出重围,刺伤天门护法,就急急背你下山,争战结果如何,我也不知道。”
白莲两眼发直,愣愣坐着。
游平轻握她的手道:“反正天神峰已无可留恋了。”
白莲又哭道:“那我爹到底是谁?谁来告诉我?”
游平紧紧地抱住白莲。“不要再想了,这世上已经没有答案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游平的妻子菱儿,一个拥有善良纯真本性的好姑娘。”
游平的安慰稍稍化解了白莲的迷惑。她又问道:“红儿呢?我好像有看到她们。”
“红儿说无亲无故,也不知道去哪里,又说她们还是小孩,不管是谁当教主,应该不会为难她们,她们决意要留在天神峰陪蓝儿。”
白莲红着眼道:“真难为她们了,我娘当初收养她们,给我做伴,也十几年了。”
游平又扶白莲躺下,“休息吧!身体养好,我们好赶去南方。”
白莲瞅着他,“你没骗我?”
游平苦笑道:“平哥从来没骗过菱儿,唉!我千不该万不该拿你当人质……”
他把两人年初一分别后的事情约略讲过。
游平的深情,白莲何尝不知?只是当时强敌环伺,孤立无援,自然绝望伤心”。
她举起手,轻轻抚模着游平的络腮胡子道:“难怪,胡子都长这么长了,平哥,现在你不是骗我了?”
游平紧抓着白莲的手,“当然不是,从今以后只有我们俩,我要去找一个隐蔽幽静的地方,让你好好养伤,然后我们要生儿育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白莲心向往之,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
看到白莲原本苍白的脸蛋出现血色,游平高兴地说:“菱儿,你先躺一下,我还在煎药呢,”
游平很快地从门外转进来,手上端着一碗药汤,“这里是抱樱居,外面一片早开的樱花很美呢!吴老爹人很好,是个读书的隐士,以前我也曾路过这里,现在蒙他暂时收留我们,这药方还是他帮你熬的哩!”他一手扶起白莲,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手则把药汤吹了又吹,这才送到白莲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