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苑——比熠苑更阳,仿佛是刻意的。
除了几幅龙飞凤舞的行书,看不出一丝丝的生气,连庭院的空地也由碎石子铺成,单调且严肃,是火烈的居处。
煦苑虽然同为男人的住所,却比前两苑多了些文人气息。
火煦自小就体弱多病,不适合习武,但他精通各式各样的机关阵式,堡内所有的机关皆出自他的巧思,这点,从墙上挂满的机关设计图可窥知一二。
燕苑是惟一柔美的地方。
入口处种有葡萄,攀满在架上,一到结果期,丫环们便爱往此处钻。
通过葡萄园,每一扇窗子皆以垂落的爬藤为帘,古雅淡然且充满巧思,长廊上处处可见各式的新奇植物,充分表现出少女爱幻想的个性。这是堡主的小女儿火燕的住处。
总管和各组的执行长住在熙苑。
另有苑供奉火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是祠堂式的格局。
苑是客房,用来招待宾客。
除了服侍主人的丫环分居所属苑落,其余的全住在苑。
在文阁之中也有数不清的机关,平常下人们只需谨记自己的活动范围,就不会有危险,若是想卧底刺探,恐怕机关也不会认得自己人。
此时聚英馆里——火熠清冷深邃的眸子出现忧心的神情。
白眉鹤发的他,早已届退隐之年,却碍于火烈迟迟不肯接任堡主之位,使他不能安享晚年。
火烈所持的理由无非是他并不是烈焰堡的正宗传人,因此只肯出任火煦的军师,不肯接手堡主大任。
而火煦又限于文人之身,自认难当重任,无法担下父亲辛苦立下的基业,故也不愿接下堡主之责——不幸,屋漏偏逢连夜雨,欧阳世豪那老贼觊觎烈焰堡的产业与行商路线,竟商请齐南王请旨赐婚,逼得他不得不应允。
烈焰堡主事者其实是火烈,既然想以联姻取得实权,火烈当然是不二人选。他不但身怀绝技,近两年更以小小年纪,将烈焰堡的势力扩充三倍有余,让欧阳世豪心生畏惧,深怕自己成为火烈的下一个目标。
因此,将女儿嫁过来,一作内应,二为保命。再怎么说,也应该不会发生女婿加害老丈人此等天理不容的丧德事。
还好,皇上只是口头应允,并未真的降旨赐婚,否则火烈这一逃,恐怕难逃诛连九族的命运。
“爹。”火煦一脸担心的开口。“这怎么办才好?迎亲之日在即,大哥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火焰无奈的摇摇头。对于火烈这个义子,他是无可挑剔。
自从十年前由独孤前辈手中收养他之后,就不曾见过他逃避任何事。他也曾私下告诉火烈,若是不中意这门亲事,只管当她不存在,往后三妻四妾亦无妨,没想到他会一走了之!
“齐南王咱们得罪不起!惟今之计,只好由你前去迎亲。”
目前最可行之计便是将欧阳蝶与火煦配成对。
“爹!”火煦温文儒雅的脸上满是不赞同的神色。“千万使不得!”他惊慌大叫。
“这往后我们叔嫂如何相处?”
沉寂许久,火熠开口再道:“也许火烈不想与欧阳家的女儿成亲,就由你李代桃僵迎娶她吧。”
迎上儿女不解的眼光,他继续往下解析:“欧阳世豪意在联姻,只要他的女儿进得了烈焰堡,也算完成他计划的一部分,相信他不会在乎是谁娶了他女儿,再者,听说欧阳蝶并非他亲生,她幸福与否,他根本不会重视。”
原本极为担心的火燕,总算放下心中大石。
她对火烈早已产生一份兄妹之外的情怀,虽然火烈始终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仍然感觉得到一份不属于兄长的关心,如今他的婚事作罢,她不免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烈焰堡因为火烈的归来,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堡内四处张灯结彩,完全看不出如临大敌的模样。
惟一的例外就是火燕。
“小姐,大家都去向少堡主道贺,你为什么不去?”春花试图引起发呆的火燕注意。
火燕一双唇翘得半天高,弯弯的柳眉都快拢成了一直线。
“有什么好道贺的?烈哥哥被逼婚,伤心都来不及了,我才不去火上加油。”
“小姐,千万别胡说,小心隔墙有耳。”春花紧张的四处查看。
“怕什么!这里是烈焰堡。”
火燕一股怒气无处发泄,一把扫落桌上的茶壶、杯子,破碎声引来从房门外经过的火烈。
“又孩子气了?”
火烈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房门口。
春花见少堡主来到,连忙退出房外。整个烈焰堡只有少堡主治得了小姐。
“烈哥哥。”瞥见火烈冷冷的眼,她收起骄纵,声细如蚊的打了声招呼。
“什么事不高兴?”火烈大咧咧的不请自坐。
“妹妹替烈哥哥抱不平。”烈哥哥既然逃了,还回来做什么?
“不是说了,大人的事你别管。”
“我十六岁,已经是大人了,只有你还当我是小孩。”火燕皱着鼻头,不依的瞪着他。
“是,是,爱耍小孩子脾气的大人。”他揶揄着。
“烈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娶那个狐狸精?”火燕走到他身后,两手圈着他的颈子撒娇。
“小丫头,什么狐狸精?是大嫂。”虽然他不愿意,但名分确是如此。
“我不要你成亲!”她抱得更紧。
火烈叹了一口气。
“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明白,但,我是你大哥呀!”
不是!不是!大家都以为她还小不知道,可是她非常清楚,火烈和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我不要你当我大哥。”火燕没好气的反驳。
如果是外人,不苟言笑的火烈早就没耐性了,但在妹妹面前,他就是无法板起面孔严肃待她。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当你的大哥。”
他这话什么意思?
莫非烈哥哥对她也有情?
望着远去的英挺身影,火燕心中充满遐思。
第四章
谤据探子来报,欧阳世豪已经找回欧阳蝶,所以婚礼如期举行,新娘三天后便会抵达烈焰堡。
火烈想起那日二娘所说的话——欧阳蝶就是水蝶儿。
虽然他想不起有这么个妹妹,心中还是欣喜有亲人生还。
想起那些孤独的夜里,眼中无时无刻不含着热泪,好似有千万年道不尽的愁绪。背负着满腔仇恨,他忍受无数艰苦,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勇敢、坚强。是仇恨支撑他单薄的身躯,让他在挫败中一次次挺立。
从太虚中回神,赫然发现洛靳霆站在身边。
洛靳霆堆满笑容盯着他。
“见着我不惊讶吗?”他可是躲过重重机关冒死进来的。
“需要吗?”火烈答得不痛不痒。
洛靳霆举白旗投降。
“故友相见,没想到你如此冷漠。”枉费他花大把心思为他出生入死。
“没当你是奸细,已经是你的造化了,难不成还要敲锣打鼓为你洗尘?”火烈没好气地说。
“看来是我多事了,白费心机替你查探欧阳蝶的身世。”洛靳霆一副泄气状。
火烈天性不好疑,洛靳霆的计谋未能得逞。
纵使天塌下来也不干他的事,再说,洛靳霆既然肯费心查探,他又何必急于追问?
如此多事之人,必定藏不住秘密,迟早会说出来。
不为所动?洛靳霆对他的冷然起了兴趣。
很好,够冷,非常对味,而且富有挑战性。
虽然洛靳霆不明白为何几日不见,火烈对他又变得疏离、冷淡,但是他喜欢阴晴不定的他。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一定会说?”
火烈依旧不苟言笑。
洛靳霆直觉想和他斗一斗。
很奇怪的想法。也许是好奇心使然,他对火烈有种特殊又说不上来的感觉,是期待,抑或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