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孟园里。
孟子颉站在大厅中央,低垂着头,一脸无辜的接受母亲邱蕙春的训话。
厅堂内另外有两个恭恭敬敬的小伙子,一丝不苟地陪着孟子颉接受训示,不过两个人心里都已经憋笑憋得快内伤了。
“我要你讨房媳妇,你却给我弄个孙子回来?”
邱蕙春看看手中刚满月的婴儿,想起了孟子颉小时候的模样。
“这真的是你的骨肉吗?”是有那么点像啦!
唉!邱蕙春叹了一口气。
打从三十岁守寡至今,她是早也盼、晚也盼,就盼着早日替孟家留下一脉香火,别让她下了阴曹地府无颜见她的老伴儿。
可偏偏这群死孩子一个个跟她唱反调,不是不婚,就是威胁她说他们是同性恋,没有一个肯早日实现她的愿望。
好不容易总算盼到一个孙子,可……可是这孩子竟然没有娘?
这……这教她如何接受?
“老佛……”力挽澜大喘一口气,差点把背后尊称的名讳搬上台面。“妈,这真的是大哥的骨肉,我们可以作证。”
力挽澜是邱蕙春收养的义子,也是孟子颉的得力助手,是个非常懂得交际手腕的谈判高手,平日常代表孟子颉对外发言,让不喜欢曝光的孟子颉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作证?怎么作证?难不成人家小两口在亲热,你在旁边观摩兼加油啊?”邱蕙春没好气的瞪力挽澜一眼。
老佛爷也太露骨了吧!
这么限制级的话也当着一群未婚男士的面前说。
“怎么?一个个都被剪了舌头啦!还是舌头被猫咬了?平常不是很会斗嘴吗?”邱蕙春心中一股气没法消。
叫他们说什么好呢?好坏都让她一个人说光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妈,现代科技进步,我保证这绝对是我的亲生骨肉,而且做过DNA检验,错不了的。”孟子颉简单扼要的申明孩子的身份。
“你……你是说这个孩子没有妈?”夭寿,一出生就成了单亲儿童。
孟子颉知道母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这是唯一的折衷办法,让孟家的香火能延续,自己又不必为了传宗接代而结婚。
“你不是一直担心孟家的香火延续问题吗?而我又对婚姻没兴趣,所以只好以代理孕母替孟家传香火。”
“荒唐!荒唐!真是荒唐!孩子必须有个幸福、温暖、健全的家,你这么做是剥夺孩子的权利。”
如果男男女女不想结婚都搞这一套,这世界会成什么样子?
邱蕙春发了雷霆大怒。
“听好!你们这些兔崽子,谁要有胆再做这种事,老娘就死给你们看,免得对不起你们的孩子。”
这又关他们什么事?
力挽澜和孟子凡觉得自己十分无辜。
真倒霉,没头没脑的让散弹枪扫成蜂窝。
“妈,不关他们的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孟子颉挺身挡住枪管当炮灰。
好!这才是孟家子孙应该有的气度。
“很好,有魄力,自己闯的祸自己搞定。我问你,你的种下在谁身上?”邱蕙春怒目圆睁。
“妈,能不能稍微修饰一下你的用字遣词?”她说的可真难听。
要听好听的是吧!
也行!
邱蕙春撑着老脸装可爱。
“儿子,请问一下,你的精子住在哪一家hotel?”
“噗哧!”
一旁的人再也禁不起这对母子折腾,宁愿挨骂也不愿意得内伤,爆笑出声。
“妈……”有妈如此之宝,想生气都难。
“又怎么了?还不够文雅?”
邱蕙春低头沉思。
有了!
“你的X子和她的X子是怎么邂逅的?”这样够文雅了吧!
“妈,什么是X子和X子?”在一旁迟迟不敢出声的孟子凡也忍不住发问。
“看吧!跟你们这些老粗说文雅话你们也听不懂。就是精子和卵子啦!”亏他们都是三十出头的小伙子,一点前卫的细胞也没有。
孟子颉看着不讲义气的兄弟个个笑到捧月复,恨不得敲掉他们毫不遮掩的白牙。
“那是两千个应征者中选出来的佼佼者,身高一百七十公分,准大学新鲜人,家世清白、无不良嗜好,才生得出这么俊秀的孩子。”孟子颉看看邱蕙春手中的胖小子,肯定自己的眼光卓越。
这倒是真的!
邱蕙春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婴儿。
瞧这孩子才刚满月,模样俊得让人爱不释手,说不是孟家的种她还不相信呢。
“卵子跟怀孕的是同一个人吗?”最好是同一个。
“是同一个。”他可是花了五百万才让对方点头。
“你确定没受骗?”这年头骗术日异翻新,邱蕙春就怕孩子妈是个“everyday”,让她的孙子也成了“金蜜蜂冬瓜露”。
“不会的!”孟子颉信心十足。
昂责动手术的医生声誉良好,不可能做出造假的事,何况“证据”已经抱在手上,证明是孟家出产,品质保证。
“太好了!”邱蕙春高兴的大笑。
大家被她的笑声骇住了。
通常她会这么开心,表示有人要倒大霉了!
“孟子颉听令。”
邱蕙春拿出丈夫留下来的“训子令”。
这是她的丈夫为了防止晚辈们对她不孝,特地交代的秘密武器,听说“训子令”宛如藏宝图,里面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不过是真是假没人知道,说不定只是拿来吓唬人的!
三个年轻人见到“训子令”,鸦雀无声地跪倒在地。
“孟家子弟听令,限孟子颉在我孙子七岁前替孩子找个妈,否则我就带着孙子离家出走。”
清楚明白颁布完命令,邱蕙春理都不理他们的反应,径自抱着孙子走进内堂。
第一章
她一直是个倒霉文化下的牺牲品。
从小她只觉得自己运气很背,总是诸事不顺。
长大以后,她才发现每个团体或机构里,或多或少都存在这样的人,一种表面上大家习以为常,但骨子里却让人窒息不安的倒霉鬼文化。
所有的不幸源自于她的名字。
她出生的那一年,是她父亲有生以来,赌博输得最惨烈的一年,尤其是她出生的那一夜,几乎是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
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当然得不到父亲的疼爱,而父亲最直接的报复方式便是把气出在她身上。
在她满周岁时,父亲还不愿替她报户口,最后在亲戚们的威胁下,勉为其难的到户政事务所办理出生登记。
她的父亲到了户政事务所报上“扫把精”三个字,让户政人员一时傻了眼。
户政人员琢磨半天之后,总算找出让不识字的父亲觉得听起来像扫把精三个字的名字——邵跋晶。
她有一个非常不健全的家庭,一对嗜赌如命的父母,刚愎自用、性格强烈的哥哥,不合群、不善社交的弟弟,还有一个不理会他人言论的妹妹。
这样的异类家庭已经让人非常头痛,但家人把意识清楚、有自主人格的她视为异类,让她在这个家成为异类中的异类。
从八岁开始,她就肩负起一家大小的饮食、生活起居,因为她的父母忙着打牌,没时间管孩子,没空理会孩子们吃饱、穿暖了没。
饼惯了辛苦的日子,性格中的孤僻早已经深深烙印在生活之中,让她缺乏自信,怀疑自我的能力,产生挫败及排斥的心理,虽然明知道自己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冷漠造成与家人的疏离感,但她还是无法改变。
毕竟,冷漠是她对家人最大的容忍。
她的家庭几乎连温饱都称不上,父亲一面做工一面赌,时常到了领薪水的日子还积欠了一赌债。
母亲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成衣厂的工作是三天捕鱼五天晒网,领的薪水都不够塞牙缝,而且还三不五时打打小牌,收入当然轮不到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