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心中唯一挂念的,只有她的儿子小奇,虽然她知道保姆陈太太会将他照顾得很好,但她依然有点不放心,不知道孟峰在盛怒之下,会不会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情来?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她也只能以此安慰自己。
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行李开始整理东西,因为是偷偷逃家,她所带出来的东西并不多,只是一些随身用品和日常衣物,最重要的则是那张房地契,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那栋房子,她才不会让孟峰把房子卖掉。
到了诊所下午应诊的时间,传云主动下楼去帮忙,因为经验丰富,很快便进入情况,在美嫱的指导下,立刻就熟悉环境起来了。
诊所在晚餐的时候只休息一个钟头,美嫱照样回家吃饭,建生在上楼的时候,对传云夸赞道:
“你反应很快,是个很好的护士人才。”
传云谦虚的回道:“哪里,护士做久了都是这样,到哪里也都差不多。”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随后才上楼去,走进饭厅的时候却不见施医师,只好进厨房问欧巴桑:
“施医师呢?”
“在书房听音乐。”欧巴桑还忙着在炒菜。
“晚饭到底是几点吃?”
“六点半,吃饭以前他都得先听上半个小时的音乐,大概没听音乐他会吃不下饭吧!”欧巴桑幽默的说道。
“他那么喜欢听音乐吗?”她对他的事倒是十分好奇。
“你没进去他的书房不知道,他里面的音响设备和唱片多得像在开唱片行一样。”欧巴桑的语调有些夸张,但也充满一股亲密的感情,仿佛在说着自己的家人而非老板。
“怎么都不见医师娘呢?”传云忍不住的问出她心中最大的疑惑。
她并非刻意要打听他的隐私,只是她实在太想多了解一点他的事,他可以说是一个谜样的男人,会令人不由自主的受他吸引。
欧巴桑一面将炒好的菜盛盘,一面沉重的叹气道:
“她的福气薄,早死很久了。”
“那施医师为什么没有再娶呢?他的条件那么好,一定会有很多女人想嫁给他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曾经问过他,他只说不想再结婚而已。”
“大概是他对死去的医师娘用情太深了吧?所以他很难再去爱别的女人。”传云凭着女人的浪漫情怀猜测道。
欧巴桑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传云真希望她能再多说一些他的事,可是欧巴桑却只专心的忙着做菜,传云只好到客厅去看电视。
第二章
传云洗过澡,坐在梳妆台前抹擦保养品,对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来说,还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像一朵枯萎憔悴的玫瑰?不但黯然失色且了无生气?
来到诊所上班已经三天了,距她离家也有一个星期,不知儿子可好?孟峰可曾疯狂的找她?想到这些,她的眼睛立刻蒙上一层阴郁。
她感到有些口渴,下楼去本来只是想喝杯茶水而已,经过客厅看见电话,突然忍不住的想打电话到儿子的保姆那里去,这个时候小奇应该已经入睡,她是无法和儿子说说话了,但能知道一些最近的情况也是好的,这是她唯一能稍感慰藉的事。
她犹豫了半晌之后,终于迟疑的拿起电话,按了陈太太家的电话号码。
“喂——”接电话的正是陈太太。
“侯太太?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先生找你找得像要疯了一样,来问我好几次了,还一直逼问小奇,问你有没有来看他。”
传云无奈的道:“他要逼我卖房子,我当然得躲起来。”
小奇从小就交给陈太太带,她和陈太太之间就像亲姊妹一样无所不谈,她的父母在她读护专的时候离异,随后各组新的家庭,从此她就像没有亲人的孤儿一般,即使婚姻出了问题,她也无处可以依靠。
“他怎么可以这样呢?把一个好好的家毁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陈太太愤然不平的说道。
“都是赌害了他,如果他不沉迷在赌局里,也不会把一份好好的工作弄丢,还把自己赌得不成人样。”传云感伤的低语。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陈太太关心的问。
“过一天算一天吧!想多也没有用,谁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难道都不听你的劝吗?”
“如果他肯听我的劝,就不会有今天的情况发生,他现在因为债务缠身,非逼我卖房子不可,虽然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他也有出一部分的钱,但毕竟每个月辛辛苦苦缴贷款的是我,要我卖房子去替他还赌债,我怎么会甘心?”传云恨恨的道。
“你想他会这么轻易的就善罢甘休吗?你不知道他来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的时候,那副穷凶恶极的模样,我想他已经快被赌债逼得走投无路了,你一定要小心一点才行,如果被他找到的话,说不定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来,他现在真的已经不像人了。”陈太太半是气愤,半是替她担忧的道。
“他找不到我的,我躲到一个很乡下的地方,他不可能找得到我的。”传云说道,接着把话题转到孩子身上:“小奇睡了吗?”
“他早睡了,如果你想和他说话的话,得在九点以前打来,还是我去把他叫起来?”陈太太了解她十分想念儿子的心情。
她在还没有离家以前,因为在大医院工作需轮班,所以小奇都是让陈太太带整天,但只要她放假或是空闲的时候,她一定都会跟儿子在一起,小奇是她的心肝宝贝,也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
“让他睡吧,告诉他我会另外再打给他,但是不能让他爸爸知道。”
“我会交代他的,他这几天一直哭着要找你,因为他爸爸告诉他你不见了,他好担心。”
传云感到一阵心酸,泪水立刻涌出眼眶。
“如果不是带着孩子找工作不方便,我也舍不得丢下他。”
“你放心吧!他在我这里一切都很好,思念哭闹只是暂时的,一段时间就会适应了。”
传云难过的道:“他在你那里我是很放心,只是我现在无法像以前一样那么常去看他,一想到他,我的心里就……”说到后来,她的声音便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陈太太同情的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心情还是放开点,不要想太多吧!目前虽然身处困境中,但事情总有一天会过去的。”她不忘给她一些安慰。
传云想到她打长途电话也打得太久了些,便赶紧交代最重要的事:
“陈太太,以后每个月的保姆费我会按时寄给你,但是关于我的事请你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让我先生知道。”她再次叮咛。
“我还会不知道吗?我也会交代小奇的。”
“谢谢。”传云的心头充满无奈,明知道这样教孩子是不对的,却又没有办法。
“不过你总得给我联络电话吧?万一有什么事得通知你的话,才找得到你的人啊!”
传云考虑了一下,才将诊所的电话号码念给陈太太抄写起来,然后又不放心的再次叮嘱:
“绝对不能让我先生知道喔!”
“我知道啦!你放心吧!”
传云和陈太太道过再见,然后挂了电话,当她走进厨房喝了杯水,正要上楼休息的时候,建生突然从书房走出来,两人面对面的互望了一眼。
“施医师,还没睡啊?”她先开口道。
他显然还没洗澡,大概诊所关门之后,直接就在书房待到现在。
“我才准备要休息而已。”他看着她的眼光夹带着一丝疑问,可是却无意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