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年诱惑的物以类聚
——《爱情非梦事》出版缘起
她在预期之外的某个早晨忽然从他身边冒了出来,于是他所谓的忧虑又快乐地空降了。她的眼睛真的无瑕,虽然转呀转的布满深邃的无尽心机,但他仍愿这样静静欣赏她,在空教室的一角,在那思绪纷舞无序、天色灰灰的冬日季节。
他像个监考官般抚着下巴,思考着她是活泼,还是浮躁,抑是按捺不住?他在品尝自己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学生心疼的滋味,原来他接近三十的心已经细致得很难再激起春天了,他的冷静是他得知她失身过程的诡异产物。
他没有靠近她,叫她擦干眼泪赶快回家,她点头的表情真是美丽得令人恍惚。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秘密,从此不再只是她一个人的了。
回到办公室,那儿好奇怪,每个同事都像异国的陌生人。接到她的电话,她的巨蟹特质在傍晚发作,一种无法遏阻的悲伤和理性,她明天还想找他谈。他想到自己姊姊的女儿和她一样大;想到原来她的心事大部分包括了他;想到在阳光的海边她靠在他肩膀上睡着,想到彼此曾经忍住不说什么,而擦身错过了今生。
她说她终于遇见他了,虽然他只代过一堂课,但她知道就是他了。
他真的在动荡不安了,天秤的人在动心时,真的会失去平衡的。譬如他和她在图书馆谈了四节课,他竟然清楚自己不能操控全部的节奏和主题,任着对方游移摆动,这个样子是以优雅著称的他最丑的时候。他丧失了对她心理辅导的立场,只有深深投入她的悲伤。在不见面的时候,他几乎想不起她的脸庞,因为一切太快,而且意料之外,唯一记得的是,她说再见的场景和惘然。
一切都是她主动,甚至向他开口星期天可不可以出来——她穿得漂漂亮亮的,然而其实是有另外年轻的目的。所以他陪她买书,陪她在“芳”喝茶看路人等时光,然后送她去师大附中同另一个女生解释她不是那个女生的男朋友的女朋友,是的,他明白得很,她这个年纪的复杂剧情。
他逛到公馆拥挤人群的窄巷中,挂着耳机听“布拉格的春天”的空灵钢琴声,人潮不断挤他,但他只听到悦人的音乐。
他问自己停留下来是什么居心呢?他只不过是小小的她部分生命的一阵过眼云烟罢了,时光可以用来思索,最起码还可以用来等待,等待某些眼神的确定,所以老天啊!就让他好好疼她,好好放她走吧!在他的天秤上,她经不起如此知性的看顾。
她的天空是属于海洋的蓝,不是他的大气层蓝。
所以他感谢日子的成形过程,充满了罗曼蒂克而且不带牵绊,历过这一劫,明天回到学校,他又可以继续做个受人欢迎而又装作不自知的无辜老师,真好。
第一章
传云坐在小旅馆的房间里翻着报纸的求职广告,她看得很仔细,并用红笔做记号再打电话询问,可是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虽然她是一个专业护士,但她不一定要找护士的工作,只要能供膳宿,薪水又合理的话就可以,可是报纸上的工作机会虽然多,要彼此的条件吻合的却不容易找,偶尔有合意的却又被别人捷足先登,令她越找越无奈。
她二十七岁,已婚,育有一子,这样的条件要在这种小乡镇找工作大概只有去做女工,但女工的工作也不见得都能供膳宿,她目前的情况一定得要先有住的地方才行,当然她也可以自己租房子,但那毕竟缓不济急,倒不如工作与住处一并解决,只是这样找起工作来会较费时些。
施内科诊所
诚征
护士小姐一名:已未婚均可,四十岁以下,俱经验。工作时间、薪水面议,可供膳宿。
她的眼光停留在这则求职广告上,地址是距离屏东市不很远的长治乡,她先翻了一下屏东县市的地图,确定了长治乡的所在位置,然后才打电话过去询问。
“喂,施内科。”一个斯文的男声接电话。
“请问你们是不是在征护士小姐?”
“是。”
“已经找到了吗?”
“还没有,如果你想应征的话,可以过来面谈。”
“好,谢谢!”
传云放下电话,立刻准备到车站坐车,她先将身上的休闲服换成洋装,再稍稍化了点淡妆,把齐肩的学生头梳理整齐,带着皮包便出门。
她之所以选择车站附近的小旅馆落脚,主要是顾及交通方便的因素,这样即使人生地不熟,依然可以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只要懂得如何搭车便成。
由屏东市要去长治乡当然是搭公路局的车,虽然她也怕万一到了那里又被别人捷足先登,但要搭计程车前往可不是她现在所能负担,出门在外总是能省则省,何况她身边所剩的钱并不多,她甚至连吃饭都不舍得多花一分钱,不是便当就是阳春面。
到了长治乡的大街上,很容易就问到施内科的所在位置,她很快的赶到那里,进入诊所的挂号窗口询问:
“请问这里是不是在征护士小姐?”
里面一位护士回道:“对,你稍等一下。”
她在候诊的椅子坐下,顺便打量一下这间诊所内部,发现生意不恶,光是等候看病的患者便有三、四位。
她虽然看不到医生的人,但听他斯文的语气熟练的对病人问诊,和病人之间仿佛存在有一份特殊的情谊,可见他在这地方上应该小有名望,至少也是一位口碑甚佳的医生。
“小姐,你可以进来了。”那位护士站在诊疗室的门口召唤她。
她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得以和医生面谈,当她走进诊疗室和医生面对面相望时,不禁暗自惊讶于那医生出众的相貌,如果他去当演员的话,一定够格当大众情人般的性格小生,虽然他看起来已经四十几岁了,但这样的年龄正是男人的黄金时期,浑身散发着成熟稳重的魅力。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请坐。”他礼貌的向她致歉,深邃的眼眸投射出一种温柔的光芒。
“谢谢!”传云欠身就座,不由自主的感到心动,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迷人的眼睛,仿佛会勾人魂魄一般,一定有不少女人为他着迷吧?这种男人可以说是害人精。
她的思绪飞快的在脑海中打转,却不由得为内心的想法感到一阵羞愧,她到底是怎么了?面谈的时候这样胡思乱想?
“我是施建生医师。”他先自我介绍,然后才问她道:“你有没有带履历表来?”
“有。”她从皮包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简历递给他。
他接过之后专注的看着,她就坐在他一般看病时病人坐的圆椅上,因此和他的距离比较接近,连他那两排浓密上翘的睫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那是美得令女人会嫉妒的睫毛,使他的眼睛更加深邃明亮。
“你住在高雄?”他看完简历之后抬起头来问道。
“对。”她点头回道。
“为什么从高雄跑到这里来找工作?”他不解的问。
她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沉默了几秒钟,诚实的个性使她说不出假话,也想不出任何可以搪塞的借口,只好回避道:
“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有孩子吗?”
“有一个儿子,已经五岁。”
“你先生不会介意你跑这么远来工作吗?”
她神情难堪的回答:“这是我的自由,和他没有关系。”
建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再望着简历沉吟着,不得不有些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