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到我差不多十岁时,我就跟爸爸吵著说,我要在大家唱圣歌时弹钢琴伴奏。爸爸当然不答应,没想到神父却答应让我弹琴伴奏,我还记得当时我高兴得连手都在抖,那是我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弹奏钢琴……”
他走到那架钢琴前,轻轻抚著键盘,温和地朝她一笑。
她愣住了,好久以前她在他脸上看过这种真诚而温柔的笑容,可是从她和他相遇到现在,她就从没见他如此笑过了,她还以为他已经忘记真正的笑容是什么。
他好像变回了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任飞翔……任飞翔没理会她脸上的异样表情,只是迳自在钢琴前坐下。
他突然间想以琴声来表达他对以前美好时光的怀念,他很想做回十二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任飞翔……
她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地走到他身后,就好像当年她躲在他身后默默欣赏、崇拜著他一样。
“别站在我身后了,来,坐下。”他一如十二年前的口吻,极其自然地拉过老爱躲在他身后的她,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修长的十指轻按著琴键,他闭上眼,尝试著找回昔日的感觉,吸了一口气,轻灵无比地弹奏起来。
清脆悦耳,一如以往毫无杂质的琴声,他熟悉又陶醉地按著每一个黑白键琴,以感觉为她和自己谱出轻松的乐曲。他将心底的思念化为美丽的音符,不知不觉中他的乐曲随著他澎湃的心情转为激昂而动人,她在一旁凝视著他,静静聆听。
就是这种神情让她深深著迷,在她受伤难过时,他的琴声、他的专注便是她的依靠,十二年后他变了,她唯有在他弹琴的时候,才能够找到她要的依靠……曲终,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这样就十二年了。”他感慨著,范心扬也点头道:“我真的很怀念以前那段日子,你带著我和乐乐一起去公园玩,还会为我们弹琴……”
“我也很怀念……”
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彼此,见到彼此眼里闪著相同的怀念及炽热,一怔之下都移开了目光。
“要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该有多好……”她幽幽地说著。
任飞翔一怔,自缅怀昔日时光中醒了过来,他倏地站起身,离开那架钢琴。
范心扬也清醒了过来,她低头冷笑,笑自己的傻气。他们之间有著一道鸿沟,是怎么跨也跨不过去的。
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之前的冰点,他和她的距离又拉开了。
“走吧。”他率先打破僵局,冷冷地转身走出门口。
她点头,缓缓跟上。
午问的太阳耀眼炙热,可是围绕著二人的却是冰冷的气氛。任飞翔走到跑车旁停下。“我要回公司了,你自己搭计程车回去吧。”
范心扬默默点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看著她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就要上车,却瞥到不远处有一个反光的物体,他好奇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倏地背脊一寒——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拿著一把手枪瞄准浑然不觉有危险的范心扬!
“不!”他的心脏快跳出来了,大吼著奔向范心扬。
第8章
砰——范心扬惊讶的回头,同时见到任飞翔朝她扑上来,抱着她滚进一旁的草丛里。
“发生什么——”范心扬被一声巨响吓得发抖,紧攀着他的手。
“你有没有事?”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脏差点停止,没等她回答就把她搂入怀里,她摇着头,害怕得不停发抖,也只能紧紧躲在他怀里。
“嘘!”他将她的头按入他怀里,在草丛中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没有人!罢才那个戴墨镜的黑衣男人不见了!那个男人是冲着范心扬来的,他肯定。
他的胸口因情势危急而不停起伏,一想到怀里的人刚才差点没命,他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他悄悄按下电话号码求救,沉声道:“来,跟着我慢慢进去里面。”
躲进教堂是上策,在这片没什么藏身之处的绿地上,反而更加危险。
她也感觉到了情况的危急,忙不迭地点头,底缓缓穿过浓密的草丛,倏地她手上模到一片粘稠而温热的液体,她一怔往他的身上看去,顿时惊呼了起来。
“天呀!你——”
他左后肩有一片血迹,血还顺着他的手臂流向手心,他却哼也没哼一声。
“嘘!”任飞翔料不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惊呼,想按着她的口已经来不及了,他颈后一寒,一把枪已经指向身侧的她。
她的惊呼泄露了他俩的藏身之处!范心扬愣愣地看着自己眉心前的枪口,她张大口却叫不出声,恐惧地看向眼前这个要杀她的人。
“别伤害她。”任飞翔生怕自己一动,对方会开枪,只能站在一旁急喊着。
杀手瞥向他,没有回话,缓缓扣下扳机——死亡的恐惧将她淹没,她不仅自己得罪了谁才会招来杀身之祸,可是现在她脑里只有一个想法,在她死前可以看到他最后一眼就够了,她把实现转向任飞翔,凄惨地一笑。
彼不了那么多,他在黑衣人正要开枪之时,硬是将对方手上的枪踢开,抱着黑衣人滚到一旁。
吓呆了的范心扬软倒在地,神情恐慌地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他们。
任飞翔完全打不过杀手,才一下子就被对方狠狠地摔倒一旁,他痛哼着努力保持清醒,一把抱着杀手的脚不让她接近范心扬,一边大吼道:“快走!”
范心扬的脚像钉在原地,动也动不了,她布满泪水的脸上只有惊愕,他竟然不顾自身安危地救她!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被激怒的杀手一脚将任飞翔踹开,一把抄起地上的手枪,瞄向死缠着他不放的任飞翔,打算将不是目标的他也一并杀掉。
想也没想,范心扬奔上前,挡在任飞翔身前,可是她快他更快,用力扳过她的身体,挡在他身前——砰!范心扬瞠大双眼,看着杀手落空的那一枪射在离她三尺的地方,杀手一脸惊讶的痛哼倒下后,急忙逃离现场。
“任!”凯疾奔上前,在他身旁蹲下,焦急地叫着。
他是在接到任的求救后,疾速赶来的。
任飞翔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吓得一脸泪水的范心扬没事,他这才放心地一笑,合上双眼。
只要她没事就好了……范心扬硬撑着他倒下的身体,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超越了她所能负荷的,她紧抱着他,再也忍不住地失声尖叫起来——范心扬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沉睡中的任飞翔,紧揪的心依然痛着,只是她脸上却出奇的平静。
现在她是在任飞翔名下另一栋远离市区的别墅里,凯正在外头忙着调派人手及封锁消息。
“为什么……”她轻语,因尖叫及痛哭的嗓子,已经沙哑得不像话。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恨她吗?为什么到头来为了救她,连自己的命也不要?她不解又难过地以掌包覆着他的手背,感受着他的体温,让害怕失去他而一度停止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复下来,努力挥去可能失去他的那抹阴影。
“你一定要好起来,听到没有……”她沙哑地说着,凝视着他。“尽避你老是爱说一些伤人的话,尽避你是害得我苦不堪言的人,尽避——”
尽避他是她痛恨的人,她还是希望他活得好好的……他依旧没反应,睡容就像个熟睡的小孩。
“别担心,任不会有事的。”
她抬起头,视线迎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的凯。
这个和任飞翔一样俊美,但一脸亲切的男人,就是刚才那个救了他们的凛傲男子吗?他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个浑身是杀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