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害喜的症状不明显,只是胃口不好,这一点大家已经习惯了。她倦态,让体贴的书怀减少带她去玩的次数。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彤云尽量穿得宽松,还好她原本就瘦,大家也没有发现异样。
世杰从那天起就避着彤云,他几乎很少在家,每天早出晚归。加上父亲二天后就要回来,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工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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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骥接到家里的通知,知道书怀痊愈的消息已一个多礼拜了,当时他正在医院作密集体检,尽避早已归心似箭,但在鹃姨的坚持下,还是作完检查才回来。
单骥年过六旬,颇重养生之道,仍是英姿焕发、风流倜傥;只不过这几年,被书怀的事磨的苍老许多,两鬓斑白,身体更是一年不如一。他一生在商场打滚,做起事霸气十足,这次竟栽在小女生手上,让单骥很没面子,心里更是一股怨气。
鹃姨怕单骥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发现彤云,犹豫许久才在单骥出发前告知。没想到话匣子才打开,只提了彤云的名字,就引起单骥的震怒,最后才在鹃姨的说服下,暂时平息。
一进门,看到书怀康复,单骥强忍着泪水,趋前拍着书怀的肩。他锐利的眼神,同时扫到彤云所站的位置,眼神中仍透着几分怒意。
单骥第一次看到彤云。但……彤云像极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他一时想不起来。
彤云远远地站在一角,就是这个男人摧毁了她的家,害了母亲;五年前,她会破口大骂。可是现在,面对这位满面沧桑的老人,已经没有恨了。她看得出来,以单骥的财力,早已到了享福的阶段,不该苍老至此,他已经得到了报应吧,书怀吃的苦,单家吃的苦,她已经报仇了。
“爸,我对不起您,是孩儿不孝,让您担心。”几年的空白,书怀惊觉父亲的苍老,更加过意不去。
“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可别再胡闹了。”单骥打起精神说。
“爸,你放心。”书怀直点头称是,想伺机介绍彤云,又怕父亲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反而会伤到彤云。他矛盾着。
单骥不等书怀行动,已先转移话题。“大家先进屋吧,不要在外面罚站。”管家忙着把行李搬进去,鹃姨扶着单骥,其他人鱼贯进入。彤云不想进屋,从单骥的眼中,她知道他的怨。此时,她不想再起风波,推推书怀,自己转回别苑。“书怀,进去吧,你们一家难得团聚,不要为了我坏了气氛。”
世杰从客厅的落地窗望着彤云孤单的身影逐渐消失,心中怅然若失。从父亲的固执眼神,他知道要化解这段恩怨并不容易,他希望书怀和彤云的终身大事早日尘埃落定,自己也不用每天在外混到三更半夜,只是为了躲避彤云,避开这段相思之苦……
晚餐时,张妈准备了相当丰富的菜肴,单骥高兴得不顾医生的叮咛,硬是要世杰、书怀与两位女婿陪他多喝几杯,庆祝一切否极泰来。
“妈,你怎么哭了?”书怀问道。
“傻孩子,妈是高兴了。”望着一家和乐,单家的阴霾终于散尽,鹃姨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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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在厨房偷偷拭泪,一边准备将彤云的晚餐送去。
又是一阵呕心,彤云知道再不快离开,就要藏不住秘密了,为了不让体重增加,她吃得更少。
“韩小姐,你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张妈走进来,看彤云脸色不对。
“不,不用了,可能是想家吧!”
“是啊,韩小姐来美国也快四个月了,这些日子真辛苦你了。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没想到一转眼已经二十多年了,要不要我弄点家乡小菜,这对治思乡病可很管用呐!”
“谢谢您,张妈,不用麻烦。其实您每餐都很道地,我想花您不少心思吧!”
“是啊!太太一直吃不惯美国食品,那些不是生的,就是油炸的,一点营养都没有。”说到吃,张妈兴致就来了。毕竟跟着太太几十年了,在国外要做出道地的台菜,还真是不容易!
张妈愉快地和彤云谈起来,突然叫一声:“唉呀!你看看,我真是老糊涂了,一直拉着你讲话,却忘了你该吃饭了,今天可能是太高兴了,看着他们苦尽笆来,才会忘情地说个没完,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您这么亲切,就像母亲一样,我怎么会嫌你?嗦呢?”
“韩小姐,你真客气,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儿。我想你妈一定以为你为荣吧!”
说到母亲,彤云的一颗心沉了下来,“以我为荣”?是以我为耻吧!她从不愿意承认我……
张妈没察觉彤云的心情,想起正在炖的人参鸡汤,赶忙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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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单骥在老管家的陪伴下来到别苑,昨晚他一直睡得不安稳,似乎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事情要被掀开,他直觉与彤云有关。
单骥已经七十多岁,还是改不了性子急的脾气。一大清早,就要来看彤云。
彤云一开门,甚是惊讶,门口竟站着单骥。
“请进。”
单骥坐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彤云,他阅(女)人无数,彤云的确长得标致,难怪书怀会一头栽进去。“韩小姐,你是哪里人?”
“台中。”
“父亲、母亲呢?叫什么名字?”
“我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父母是谁!”彤云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再把上一代的恩怨牵扯进来,只好随便编个理由,反正她的确在孤儿院待过。
彤云的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坚强、不服输的个性,似曾相识。单骥打开天窗,探探对方的意图。“你还是打算嫁给书怀?”他以为彤云跟五年前一样,会拿钱了事。想到书怀心系佳人的样子,他就知道历史重演。
但,如果彤云对书怀有心,也许也可以考虑考虑。
考虑?
这个字眼一闪而过,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来之前还很有把握,可以花钱让彤云离开。可是,现在,他竟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个中变化,单骥没有再深思。
“不,我不想嫁给书怀。”彤云斩钉截铁地说着。
“什么?”单骥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一次,答案还是一样的。“那你开多少钱?”彤云悲哀地看着单骥。“钱?我不要钱。”
“我不懂,如果你不要钱,为何要来美国,难道只是为了赎罪?”
“是的,这是答案。”
“是什么让你改变?如果五年前就是如此,我也许不会反对。”
“也许当时我和书怀都年轻,未定性;对于书怀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你们劝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以他的条件,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伴侣。”有了孩子,彤云更不可能再待下去。
单骥步出别苑,思索事情的来龙去脉,愈想不透。看看表,才七点多,世杰就发动车子出门,单骥望着世杰,心中既是骄傲,又是亏欠。世杰从小坚强独立,从没让他失望过,但他的严厉与如苹的早逝,从来没有让世杰享受到双亲的慈爱;他不像书怀,有鹃姨细心呵护,个性温弱许多。
商场上,世杰继承父亲的真传,把单骥的事业发扬光大,自己也闯出一片天,以后,若两兄弟能一起携手经营单氏企业,那他也就没有什么挂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