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森其实想过如何应付老先生,大不了嘻皮笑脸一阵就算了,可是他居然做不到,他没办法忍受旁人污蔑他心中的女神,就是自己的父亲也一样。
“目前--我做不到。”
幸亏他加了个“目前”,不然老先生可能将桌子劈成两半。
“什么叫做目前?是说你现在离开不了她,是说你真的爱上她,以后还想干脆娶她回家……,我看你痴人说梦话,真的想活活气死我!”
请到这里,老先生开始大吼大叫起来。
“我严重警告你,如果你玩女人我可以原谅,但是你休想跟她有什么结果,除非我死了,不然我先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你不要面子可以,我还要我这张老脸皮!”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直觉该说什么挽回劣势。
“我爱她。”
但一说出来,老先生差点气昏倒地。
“你爱个屁啊你,你想活活气死我啊!别忘了现在的一切是谁给你的,如果你真的要跟她在一起,我会收回你全部的财产,然后把你像个野猫一样丢回街上,看你是爱情第一还是钞票第一!”
但我终究是你的儿子吧,你能绝到什么地步?严森心里冷冷地想。
严森虽这么想,心情还是受到十分影响,如果老先生果真冻结他的财产,那游戏同就真的玩不起来了……他相当明白贺之元和他玩的是一场“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金钱游戏,失去薵妈的他就真的如老先生说的--你爱个屁啊……所以现在绝不能决裂父子关系,他要忍耐。
同时忍耐一心想嫁给他的陈晓如。
晓如和之云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若说之云是白神,那晓如无疑就是黑色厉鬼了。
其实这是严森嘴巴缺德,身为独生女的陈晓如,她的境遇自是与一般女子不同,所背负“财大气粗”又是旁人无法想像的重担,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要经营像陈氏企业这么大块领地,想要温柔都温柔不起来,要是不先骑在别人的头上,马上就会被压在五指山下。
她和严森同年,到了令人紧张的岁数,所以陈老会半威胁老先生催促严森做进一步交往,而二老的进一步交往指的就是马上结婚。
原来严森颇为欣赏晓如,她有着女强人精明尖锐的气质,习惯用命令语气说话,以及不时拿权力左右他人的感觉,甚至连终身大事都可以建立在商业利益上,这些都跟他很像,两个人简直就是绝配。
但现在这个女人变成厉鬼一样缠住他不放。
她等他到很晚,不只是她,寝室里的老先生也一样,阿发则躲在厨房里发抖。
好像他回来以后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晓如却不以为意,高高抬起削尖的下巴看。
“你大概知道我来这里干嘛了。严叔要我过来劝你,听说你最近痴恋着一个女人。”
他丢下公事包,心里盘算如何应付她。
她自顾自说下去。
“我自己地想来看看你,既然你不请我,我只好自己来我知道你很忙,我也很忙,虽然两个人忙的事情不一样……不过该说的话总要说”
“你不是已经一直在说了。”严森坐下来,无法掩饰脸上不耐烦的表情。
她勉强做出笑脸。
“我要你尽快跟我结婚。”
在如此惊人的言语之下,严森总算有点精神了。
“你在向我求婚?”他充满浓浓的兴趣说。
她可不被打倒。
“这件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看谁先开口。”
没错,她说的一点都没错,犯不着以此做为找麻烦的借口,他们相识的机缘本来就是以结婚为前提。
看他久久未开口,晓如自行打理。
“我喜欢你严森,不论你的外貌、学识、家庭、成就,我都非常欣赏,我不跟你说爱,你比我更懂得在我们之间除了爱之外更要什么。也许你痛恨这样的组合方式,但不能否认这是两家事业结合最好的方式,对你也好,对我也是,我们有着相同环境和处事应对的能力,只有我才是你人生中最理想的伴侣。”
严森几乎被她说服了,他无法反驳……确实也是如此,除了爱之外,她没有任何缺点。
他略浮起笑容,倾过身仔细看她。
剪着流行的短发,平滑脸上找不到三十二岁的痕迹。皮肤保养得也很好,就算不化妆也是个好看的女人,身材也不错,剪裁合身的套装非常适合她,重要的是她的头脑好,精明透顶而且条理清淅,个性更好,固执,自信,甚至泼辣,娶到这样的女人不必付出,只管收获。
“我好像别无选择。”他笑着对她说。
她可不是在开玩笑。
“你必须选择我,离开她。”
他略扳直身子,眼神戏谑不变。
“我以为两个都可以拥有……”
“你作梦!”
她终于垮下脸,凌厉的眼神扫过四周之后回到他身上。
她压低声音对他说。
“但毕竟我还是个女人,绝不容许另一个女人侵犯我的权利!当然,没结婚前我管不着你,但结婚之后你最好认份一点,否则所得的下场,非你现在想像得到!”
她不只在逼婚,而且在威胁他未来的命运……他欣赏她!
严森举起双手投降。
所以在百忙之余,他还得抽点时间跟她约会,就当做看猴子演戏,否则如何对得起众人的目光。
但不得不佩服严森,就算他再累再忙再会演戏,在贺之云面前仍能谈笑风生。
而贺之云的态度也软化许多,至少不再像以前一样充满敌意。
他们去国宾看电影,结果大爆满,队伍足足排满两条街,本想换一家电影院,但她笑着说:“我以为不在国宾看电影就会失去看大萤幕的乐趣。”
他同意了,但冗长的等待令人难受,而且他怕她瘦弱的两腿支撑不住,她又不肯到店家歇着等待。
他想去买黄牛票,她又有话说。
“你不觉得排队也是看电影的乐趣之一。”
他懂了,足足排队两小时才买到下一场电影的票。
然而收获不少……不需要任何借口,他可以一直待在她身边,闻着她的发香,量着她的睫毛有多长,偶尔回眸一笑,时而引领顾畔,对他而言都是大丰收。
他觉得平静,安详,以及自在,他觉得越来越能体会等待中的乐趣,等待她给的所有惊喜,一种暖暖、温柔、踏实、安全的喜悦滋味。
他在看一个好看的画面,但不是萤幕上播送的那一幕,而是栩栩如生的贺之云。
在他的凝视下她不再退缩了,有时看到紧张的地方她会轻轻拉住他的衣角,但却不知道对他造成多大的震撼。
天!黑暗中他无声呐喊,他对自己扯了一个大谎。
他根本就已经离不开她了。
不只是他,她,老爸,还有晓如都一样,他欺骗了所有的人,他根本就离不开她,不是一个月,是一年,一百年,一辈子,他要永远待在她身边。
他不能再装模作样下去,他想要坦诚,对之云,对晓如,对老爸,他要坦诚面对每一个人,他不要跟晓如结婚,不要只做金钱的奴隶,不愿再做一个畏头畏尾的胆小表,不想再污蔑内心深处圣洁的灵魂,他对她的爱……一声叹息惊扰了他,黑暗中两颗星闪闪发光。她也明白了吗?他心里那个圣洁的灵魂……她不明白。
不想猜测,不愿多想,只希望在黑暗的世界里紧紧牵住他的衣角,因为她知道只有他才会拉她一把,从死亡的恐惧抽出身来。
很久,黑暗乍亮,他们一齐眯起了眼,一齐转过头,一齐相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