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之云却没有因此动摇,甚至连眼眸都拒绝了他。
他节节后退,直到无路可走……正如薛成超所熟知五年的她,非常人的冷淡与平静,产生一股逼人的魄力,令人害怕……原来薛成超一直在怕她……之云赫然打断成超的梦,她说:“我有勇气面对现实,为什么你没有!”
而眼中寒锐之光足以摧毁整个世界。
“想想看我给了你什么?为了我你和家里闹革命,为了我你快毕不了业,为了我你整天打工受气,你现在还想做什么,为我杀人放火?你不明白我是你的恶运来源吗,我们的悲剧早就该结束了。”
“为什么不说你不爱我?”他因害怕而发抖,因愤恨而发狂,“为什么一开始不用棍子打醒我,现在却用长刀杀死我!”
“你要听实话?”她冰冷地看着他。
他努力点头。
她像一块寒冰。
“从我父亲强拉我去跳河时,我心中已经无法爱人了。”
丙然就是一把尖锐无比的长剑,一刀一刀划割着他的心脏。
她继续挥着剑。
“当我背起生活恶运时,我只能想着如何度完此生。我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想快快结束今天的事情,我无法想像死亡的痛苦,所以如蝼蚁一般苟且偷生。”这时之云稍微软弱下来。
“但我相信你对我的好是我二十二年来唯一幸运的事,我有想过和你一起度过此生,可是恶运洗刷了我的好运,现在我只能独自一人搏门下去。”
他已泣不成声。
“所以你是爱我的,爱我的……”
连之云也同情起他了。
“离开我,成超,否则你将生不如死。”
但他不听,他现在无法听进任何话。
“我现在就已经生不如死了!”
他突然把她压倒在地,饥渴而凶猛地吻着她。
对于他突然的攻势,贺之云并没有反抗,反而闭上眼睛,任他的吻在身上凌虐放纵。
这是她和薛成超交往五年第一次有过的亲密动作,没想到也以此收场闭幕,不免令人感到悲哀……他仿佛也感受到之云的哀伤,当他停止动作时,眼中的暴戾之气已变成无助和恐惧。
“你好冷……”
她为无助的人叹息。
“如果这样会令你好过,我愿意。”
他果了很久。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还是你拿这个给我当遣散费?在你心目中我就这么龌龊下流……”他忽然叫起来,像暴怒的野兽。
“我不要!我不要你可怜我同情我,我绝不要放弃你,也许我现在真的无能为力,但我会找机会,我会强壮起来,我会让你相信我才是能保护你的人,之云,给我一点时间,我来改变一切,我真的可以……”
然后他像一只受伤的猎犬纵身跳起,发狂地飞奔而去。
留给之云一个缩小的背影。
留下她一个人躺在地上。
静静享受片刻夜的宁静。
直到……轻脆的掌声击碎了宁静。
她看到一双擦得晶亮的皮鞋,深灰色长裤,强有力的双腿,宽阔的胸膛,一双嘲谑的、深灰色眼睛……她坐起来。
“一出好戏,幸好我没错过。”严森再度出现了。
她闭上眼睛。
也许他才是她最大的恶运……“有趣吧,绝对值回票价。”她悄声说。
“这就是你所谓的故事,家庭,生活?”
“我。”
她如此告诉他。
他开始认为跟她交谈实在太有趣了。
“我不认为你想在此度过一夜。”
“当然。”
他伸出手拉她起来,却没有放手的意愿。
他看着她……“你的衣服脏了。”
她没有任何动作。
“我家就在那里。”
他用另一只手扳回她的脸,忽然升起一股拥她入怀的冲动。
“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明天才开始。”她微笑着……口唇间闪着利剑之光。
他迟疑了。
“我知道。”
最后他放开她,让她一个人消失于夜的尽头。
第四章
贺之云到工厂办了离职手缤,回程途中顺便买了许多东西。
她将房子彻底打扫一遍,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再把两个房间装上抽风机,心想空气可能会流通许多……最后把一些简单衣物装进行李里,看来一切都差不多了。
林宁推门造来,正好看见拿着行李包走出房间的贺之云。
“怎么,要去旅行?”
之云轻笑起来,摇头,又点头,神情显得十分疲倦。
“差不多。”
之云的回答令好友十分不解。
她勉强振作精神。
“抱歉,让你专程跑一趟。”之云略带歉意。
“没关系啦,反正今天没课。”林宁摇手挡住她的客套,自己虽非两肋挥刀型义友,不过她真心喜欢能为贺之云做点事。
“四年级了,有些课有上没上都一样。”
想想,时间走得飞快,从清汤挂面头到现在的满头卷发,林宁算算认识贺之云也有五年了。
“真羡慕你。”之云由衷而说。
林宁以为听错了,但确实是从贺之云的嘴里说出来。
真难以置信,一直向现实挑战的贺之云,实在不可能有时间梦想别人的生活,这时候林宁才恍然觉得气氛不对。
“你怎么了?很没精神的样子,不会是发烧了?”
林宁不由得走向之云,伸手想模模她额头上的温度。
之云却趁机抓住她的手。
“你怎么了?”
林宁感到湿湿地,之云的手好冷,而且有点僵硬,不祥之预兆立即跳上眉头。
“该不是阿成……”
“不是。”之云立刻否认。
林宁大松一口气。
气氛依旧不对,但林宁已猜不出所以然。
沉默许久之云总算开口。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林宁噗嗤笑出来。
她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只是之云不好意思开口请求罢了。
“拜托,我们都认识几年了,干嘛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我能办到尽避说!”她大拍胸脯一口答应,一副当仁不让女英雄的样子。
之云盯着林宁那双天真明亮的眼睛,从那里看到的自己是如此枯瘦……,就像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她眨一下眼,用力阻挡突生出来无名的恐惧感,而她的好朋友;唯一能帮她度过难关的好人,林宁就站在她面前。
“我可能会离开几天……,我要请你帮我留意一下两个弟弟。”
喔,这么丁点大的事啊,就只是留意一下?林宁不认为有什么不好开口
的,她又不是今天才认识她们姊弟的。
“帮你照顾弟弟当然没问题,反正我们住得不远,只是你要去那里啊?”
林宁这时才说出重点。
对呀,她要去那里?
“换另一个工作。”她如此简单扼要回答。
“那里?”
“朋友那里。”
林宁嘟起嘴。
“喂喂,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啊?”
“没错。”
之云可真诚实哪……仔细想想,之云对她从不说谎的,除非她不想说。
不想说的话就是难言之隐啰……依之云的个性,她不想说的事就是严刑逼问也不管用,而现在她就是不想说要做的事了,想到此林宁不由得担心起来。
“之云,我当然没有权利干涉你要做的事,而你的个性也并不是我想干涉就干涉得了,我可以了解你不想说的苦衷,但还是想劝你别做勉强自己的事。”
之云淡淡露出--林宁熟知的冷静与自信,这种表情的贺之云最坚强。
“宁,你错了,多年来我一直在做勉强自己的事,这次总算才是心甘情愿。放心,也许只是一场冒险经历,我相信我的眼睛。”
好像不相信也不行了……好不容易林宁才放宽心胸,反正事情就是这样,只能祝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