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她看到的景致总是差不多。可是怎么能怪她呢?蛮荒地带杂木乱生,山连山、地接地的,要她拿什么为基准?
她颓然跪倒在地,没想到自以为绝顶聪明的逃生方法,竟然功亏一篑付之流水,她觉得好生灰心。
“他们知道吗?”看她颓废丧志的样子,他不禁心生怜悯。
“幸好他们只是一群专注研究狂想的科学家,而不是职业杀手,所以他们的以为和你的一样,各自身戴各种武器装备找寻你去了。”
她垂着头,没有看他。
“还有一名职业杀手,不是吗?”
他走到她面前,她看到他几度奔走下磨破的鞋面。
“我不是职业杀手,但是我会特别小心职业杀手。”
她想苦笑,但是嘴角却硬得不能画出一道弧线。
他不忍心她丧魂失魄的神态,和以往那个趾高气昂的女警官判若两人,于是他坐到她身旁,想给她一些安慰。
“我救你。”他说。
“你的救援便是将我送回去?”她凄惨地说。
“只有这条才是生路。”
“从这个虎口送到另一个虎口!”她憎恶地抬起头。
“为什么你不信任我?”他有些恼怒。
她恶意轻笑一声。
“堂堂闻名国际的陆皓奇大神探也会问为什么了?”她目光沉下。“因为你处处表现衣冠禽兽的样子!你先收国际刑事单位的支票,继而又收他们的贿款;先假装慈悲欲帮助我,继又假装慈悲和他们联手杀我,你要我如何信任你!”
“独断!”他打断她的话,眼中迸出火花。“你这种独断的行径只能待在你爱人的身旁任自发威,敌人可不吃你这一套!想杀你的人不必守在这里听你教训。”他停一下再说。“聪明的人,不是以武力夺魁,就会让对方自己打自己的脸。”
陆皓奇最后的话今郑似钢微微愣住。
让对方自己打自己的脸……,她曾听周一庆形容陆皓奇说过的话,现在亲自听他说来分外真实。
“你不记得我说蚂蚁犯罪的推论吗?我曾费了好大工夫对你解释。”他眯起眼。“
你说……把人当成蚂蚁,就不觉得死亡的苦痛。”她回忆他的话。
他撇撇嘴,对她的记忆力不甚满意。
“我的话经过你脑波洗涤后,总会被打些折扣。”
她张开嘴又要辩解,他匆匆阻止她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
“他们要的不是你的性命,而是让你躺上手术台,而且不会有人在意上了手术台后的你,性命危在旦夕。”
听他说话像唱歌,个字句威胁郑似钢的存活生机,她不禁更加惶恐。
“所以,要救你的命,不是将你救下手术台,而是……”他在最重要处略停下,使郑似钢不自觉耳朵朝他贴近。
“拆了手术台。”
“拆了手术台!”同样的话,郑似钢几乎用尖叫的。
“没错,想阻止犯罪行动,并不是抢走他身边的武器就能终止犯罪行动,这点你比我更清楚。只要罪犯有犯罪的动机,犯罪行动永远无法终止,所以,除去他的犯罪动机,比你逃命到天涯海角还要管用。”
“你的意思……让他们停止这项人命关天的实验?”
“没错,他们捕捉实验品,目的是要完成实验;若实验证实失败,那岂会再发生类似雨伞凶杀的案件?”
她频频点头,证明他所言不假;可是她又频频摇头,无法证明他要如何做。
陆皓奇了解她点头与摇头之间的矛盾,唇上挂上迷人的弧度,使她的心思更加凌乱。
“他们要我来,目的是想藉我的脑细胞完成实验;他们给我钱,目的要拢络我的心,让我更有自信帮他们完成实验。总之,在我未来到缅甸之前,他们早把我当成他们的一分子,因为我能以客观的态度──”
“完成他们的实验!”她厉声打断他的话。
陆皓奇说来说去,每句话还是站在敌对那一边,对救命之事于事无补。
“否定他们的实验动机。”陆皓奇纠正她的话。
郑似钢眼睛又张大了,她相信等她回国后,一双眼必定加大两倍。
“只要我提得出证明,证实他们研究动机彻底失败,就不会有你的实验发生。”
这一下,郑似钢的脸整个亮起来。没有一件喜悦,比从虎口獠牙间捡回一条命还值得庆贺。
不过庆贺不到两秒钟,她的疑问又产生。
“你怎么证实?”他扯下嘴角,表情忧郁。
“和他们要我证实你的实验必然成功──一样难。”
她的天空再度蒙上阴影。
“我能帮你什么?”她低声问道,显示被他说服。
“目前你能做的,只有相信我。”
她略抬起眼睫望他,只差他头顶没有光圈,否则陆皓奇真像天使了!
“我怎么相信你……,你先收了我们的支票,再收他们的。”她垂眼埋怨。
女人!他暗叹一口气,总不能拥有两全其美的好处。
忽然他微笑一下,从口袋模出一张纸,在她面前用力撕掉。
“别!”她吓一跳,冲过去抢支票,但已来不及,纸张到她手上已成两半。
“你怎么那么傻,我只不过试探你一下,你竟然真把支票给撕了。要耍性格也别拿支票开玩笑,你可知道这笔金额数目有多大?”她激动得挥拳乱叫。
他回给她极富含意的抿嘴一笑,用他惯常的戏谑。
“你又独断了,凭什么认为我会耍性格?那是他们画给我的地形图,既然我已找到你,这张就没用了。”
她一听他的话,慌乱低头看手持断成两半的纸屑,果然不是她认为的支票。
“陆皓奇!”她气急败坏喊一声。
“唉,”他叹气。“你还是不信任我,这样我怎么帮你呢?我们又如何恢复合作关系以达成使命?相信国际刑警不会愿意白白浪费他们的支票。”
郑似钢一颗心缓缓沉下。他说得没错,如果他真是君子,那她就是小人了,以小人之心不断测量君子之月复,未免有失她大将之风。既然她己身许警界,必要置生死于度外,至于死于谁之手,又何必斤斤计较?于是郑似钢深吸一口气,举起她自以为分量颇够的一只手,打算与他握手言和。
“我信任你。”她诚恳向他表示。
陆皓奇并不理会她伸过来的友谊之手,只用一双略成棕色的瞳孔盯着她。
只见那只纤纤玉手,停在两人中间有些尴尬……
“握手表示你承诺的礼仪,可惜我那半个美国血统不懂中国的礼仪。”
她急忙搁下手,对他的不领情,羞惭得无地自容。
“吻我。”他目光炽烈。
她的胸口猛一阵雷击,脸色更似触电般火辣辣燃烧起来。
“你又要误会我了,我只不过要求一个信任的吻,来自双方坦诚相对的吻,用我习惯的礼数……”
不待他埋怨说完,郑似钢一个纵身往陆皓奇扑去,差点撞歪他坚挺的鼻梁……
她吻上他的唇。
他感到月复部一阵酸疼,她娇女敕的芳唇不偏不倚、正吻上大神探的要害,他居然有点意乱情迷……
她又急促抽开身,心跳的急促不亚于她的动作。
“满意了吧!”她咬下唇,那儿残余他嘴唇的温暖。
有一刻钟,陆皓奇满意地沉醉于她的温柔里,不过月兑离梦境后,横在前方的却是更多的灾难。
陆皓奇认为,身负保护一个女人的责任,等于身负天下的灾难。
不过,他满意她的吻,为了这个吻,大神探自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而后,他们回到虎穴。
☆☆☆
开门第一件事,四角蹦出五名大汉,手持各式武器顶住他们胸前。
“杜蒙特,这是你的待客之道?”陆皓奇冷言戳向面前人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