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拍一下桌面,才将陆皓奇的瞌睡虫赶走几只。
“说完了。”他又打个呵欠,伸足了懒腰。
她的脸色因疲倦有点发白,可是精神却如赴战场般充沛。
“饿了吧,我煮碗面给你吃。”
“陆皓奇,你到底有没有仔细听我说的话。”她又用力捶桌面一拳。
“有,我听见你……的确很仔细说话。”
说着,他走到橱柜前打算找一些食物,她为之气结。
他打开橱门一丝缝,里面的瓶瓶罐罐像山崩一般倒塌下来,她来不及躲开,两包泡面正落在她头上。
她死瞪他的眼睛在发抖……
“哈,就这个了。它喜欢你。”他捡起泡面。
“我说了这么久的话,而你只想到肚子饿吗?”说着,她听见自己肚子咕噜响。
说到吃。郑似钢猛然想起自己从早至今还没有吃任何东西。
她低头一看,满地散落如山高的各式罐头食品,这些食物足可让一支逃难的军队活命一个月没问题。
“我还以为你嚼草根、饮露水活命,没想到你也吃文明的东西。”她讥讽地说。
“谁说的?那个自以为是的臭小子周一庆?”
他走进厨房,取出一只锅盆,先煮一锅水。
“不准你批评我的未婚夫!”她朝厨房大叫。
“未婚夫?没想到你订婚了。”
水开了,他慌乱丢下两包面,差点烫到手。
“没想到你还有想不到的事!”她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他端出两碗热腾腾的面,摆在她面前。
“我还想不到一件事……,你老了!”他将筷子丢给她,她一把接住。
“我老了?”她失声叫道。
不能怪郑似钢反应太激烈。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容忍“老”这个字眼。
“我是指,你的心理老了,你的感觉更老。”
她眼眸闪烁疑惑,他从容一笑。
“你为什么不直接结婚呢?结婚乃恋爱的最高表现,难道你们的灵肉不能契合?”
他说到这里,郑似钢的筷子朝他飞去,他警觉闪过。
“我们没有你想的……低级!我和他的爱单纯而神圣。”说话时,她感到牙齿打颤。
他停止笑意,神情变得严肃。
“所以你选择枷锁。订婚让你铐下反弹他的枷锁,而结婚则是你接过钥匙把枷锁紧紧铐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语气柔弱许多。
他走近她,她有少许的惶恐。
“现代人的通病,爱不再单纯,包括声望、财势和背景。经常目睹人性血腥、暴力、黑暗面的你,需要这些保护你的软弱。”
“你不仅想当警察的顾问,也想成为保护天下女人的英雄?”她抬高声音,表情里见不到他所谓的柔弱。
他摇头,反对她的刻薄。
“保护一个女人就很累了。”他自语。
保护一个女人……!她联想到他的爱人,其中必有一段缠绵徘侧的恋情,恐怕结果失比得多了,否则他为何逃避世人寡居于寂寞的山中?
说他寂寞今郑似钢有些心虚。处于诡异多变的人群中,她不是也感到寂寞?此种寂寞乃收藏自我多于付出吧!
他们默默不语直到吃完面。
“你不会想知道我想保护的女人吧?”他以否定的问话,肯定她的心思。
“不想。”她坚决避开问题。
“好吧,现在我们言归正传回到凶杀案上,这样你该有兴趣了吧!”
丙然,她眼睛一亮。
他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眼光闪烁不定。
她冷静地等候,很难相信他听进她的话有多少。
“很难相信,十分钟可理解的事,你却用了一晚上来叙述。”
包难相信,她用一晚上的叙述且花了五年的思索,他能在十分钟内理解?
“由此可见,你严重缺乏‘罪犯脑细胞思考的概念’,整桩事件没有他们想的简单。更没有你想的复杂。”他轻松地说。
他说的“他们”,乃指警察们认为凶手为单纯的性变态杀手。
他说的“你”,当然是指郑似钢认为其中必有缘故,而此缘故复杂到令她难以理解的地步。
而他一口推翻“他们”和“你”的假设,可见他有别于他们的另外说词。
郑似钢迫切等他解释。
“我说……”她忍不住伸长脖子听他说话。
“在我说之前,你要不要喝杯水?”郑似钢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不要!”她吼道。
“我要。”他慢条斯理站起来,为自己倒来一杯水。
郑似钢如坐针毡般难熬,大有急惊风遇到慢郎中之苦。
“你现在水也喝了,可以说了吧!”
“急什么?我十分钟理解的事,说出来可能只需要花一分钟的时间,当然这是说给聪明人听所预估的时间啦!”
“陆皓奇!”她破声吼去。
“咦,你叫我的名字满好听的。”
他没等她再破声一次,开始严肃步入正题。
“罪犯杀了五个女人,五种截然不同的女人,严格说来应是六个女人,其中一个被你逃了,所以他侵犯了六种不同的女人。”
他说得没错,当时她刻意装成风尘女郎,也和其他五名女人截然不同。
“出事的地点同在一地──那条死巷,可见他乃守株待兔,等你们六个人入网。”
据附近居民报案,那段时间曾有人鬼鬼祟祟出没,却没有对其他人攻击,守株待兔的说法方可成立。
“而五具死尸显示被同一种利器戳毙,这把利器证实是你所见的雨伞,一把经改良过后,顶端削尖的雨伞。”
“并且,他刻意攻击女人的下部,五具死尸下部严重灿烂破裂,连法医都无法探测被破坏的程度,可见凶手生性凶残暴虐到极点!”郑似钢暴怒说道。
陆皓奇的眼光带玩味。
“重点就在这里,你把五名女尸想成你自己。”
郑似钢脸色骤变。
“什么意思?”
陆皓奇微微一笑:她很难想像当他想起那五名女尸时,居然还笑得出来。
“五名女尸原来是人,你也是人,所以你体会她们死前的痛苦。妙就妙在这里,当人杀一个人时,你觉得他残酷无比;当你踩死一只蚂蚁时,你认为理所当然,因为蚂蚁是人类公敌。你乃为民除害。”
“踩死蚂蚁这和雨伞凶杀案有何关连!”她尖声叫道。
“有关连,但不是现在我要说的关连。”
“那你可不可以快点把现在的关连说出来,免得我急成脑充血!”
看她脸色乍青乍白的,甚是好玩,他想如果郑似钢褪去警察的衣装,恢复原来柔弱小女人的样子,又是如何……
郑似钢喉头发紧,好像暴戾就快破喉而出时,陆皓奇赶忙收起心思。
“凶手不是性变态。一个性变态不可能在长期内做规律的动作,一把伞、一条死巷、一种杀人手段、六种不同的女人,这不是反常的性变态所有的反常规律行动,而反常的反常,反反得正,他正常的和你、我一样。”
“你是说,他有目的这么做?什么目的?”郑似钢恍然大悟。
“什么目的?这就是你想复杂的地方,也就是我的蚂蚁推论罪犯脑细胞思考重点。”
她原来能清楚的事,被陆皓奇越说越胡涂,什么脑细胞思考重点?
“你们对他而言只是一群蚂蚁,他动手的原因,因为他需要蚂蚁的头颅,而他并不在意取了蚂蚁的头颅后,蚂蚁必死无疑。”
“你是说……,他需要我们身上的一件东西?”她惊骇地说。
把自己也牵扯进蚂蚁推论里,着实令人恐怖,郑似钢想到这里,心底不由得发寒。
“五名女人可不像你这般孔武有力,她们甚至未有挣扎就被他戳毙了,所以你满身伤痕,但是她们除了下半部之外,其他地方毫发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