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尘儿,义爹一定会照顾你们一辈子的。”
见了水离情哀痛逾恒的神情,明白自己在她心口上划下的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冷星寒一颗心跟着深深沉落。
“义爹,那您往后不能再提起我亲爹的事哦。以前我每问一次爹的事,娘就哭一次,后来我都不敢再问了。”水忘尘拉拉冷星寒衣袖,小小声地告诉他这个禁忌。
“喔,义爹以后知道了。”冷星寒扯出一丝苦笑,低回不已。
自己今后该怎么做,才能抚平她内心那道伤口呢?
“莫爷,请恕我刚才失态了。”水离情好不容易重整好心情,才以平静的语气致歉。
“不,是我太冒昧,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冷星寒也连忙表达歉意。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尘儿已经没有亲爹,今后就有劳莫爷管教他了。”水离情摆明了不想再提那个绝情的负心汉。
没有亲爹?在她心中已经彻底抹去他的影子了么?所以尘儿才会“已经没有亲爹”!她甚至提都不愿再提到他,是当世间没他这个人了吧?
水离情淡漠的态度着实大大伤透冷星寒的心,他只能强笑应道:
“水嫂子放心,我会好好教养尘儿。今天他第一天上学堂,夫子就对他的聪颖赞不绝口,不过,由于尘儿入学较晚,程度难免落后别的学童,因此我打算每天下午到这儿亲自督导他课业,让他早日跟上进度。”
“这……”水离情一听,怔住!“可是……莫爷这么忙,怎好麻烦你每日来督导尘儿的课业呢?”
“水嫂子何以知道我很忙?”
“是羽娟说的。她说莫爷生意做得很大,所以我想莫爷该是个大忙人吧?”
“我一点也不忙,所有的事业我都交给钱飞去打理了,忙的人是他。”
说罢,冷星寒忽想到什么似,望了望四周后,才微恼地道:
“说到羽娟,我来了这么久,为什么没见到她人影?我交代过她,妳眼睛不方便,要她好好跟在妳身边伺候的。”
“是我遣她到厨房帮忙去了。莫爷不必费心,我不用人伺候的。”
“为什么?妳眼睛看不见,有羽娟在旁服侍我才放心。”
“我们一家四口借住莫爷府上叨扰,我眼睛不便无法帮忙做些杂务心里已感过意不去,怎好再占用一个仆人伺候我呢?”
“我说过,尘儿是我义子,我们就像一家人,别再说这些客气话了。羽娟还是得留下来服侍妳,这件事就这么决定。”冷星寒霸气地作出裁示后,才又道:“对了,我刚说的每天下午到这里教尘儿读书的事,没什么问题吧?”
羽娟的事,水离情算是领教了莫爷的专断。至于他要亲自教导尘儿课业之事,虽说他是以征询的语气问她,却带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意味。
水离情尽避内心忐忑,又不得不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意见:
“莫爷,我看不好意思每天劳你大驾,还是让尘儿自己到莫爷住的东院,跟着你学习吧。”
一旦莫爷到思月雅筑教尘儿读书,今后势必每天都得面对他,水离情心里不免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她也想不透对莫爷何以会有这种感觉,在钱爷面前她就轻松自在多了。
“妳眼睛看不见,每天陪尘儿到东院,来去间恐有不便。”冷星寒却不同意她的方法。
“我……我没要过去呀,让尘儿自己去东院就行了。”水离情讶异地回答。
尘儿念书,她跟去凑热闹做什么?
“尘儿是我们两人共同的孩子,今后我们要一起负起教养他的责任,因此,在书房教读可不能少了妳。妳的眼睛不方便,所以还是我过来西院的好。”冷星寒故意寓意深长地说道。
尘儿是我们两人共同的孩子……水离情顿时脸热心跳起来。
欸,自己想到哪去了,莫爷这句话虽有些语病,但相信这只是他无心之语,她实在不该胡思乱想呀!水离情暗责自己的多心。
看她艳如晚霞的娇美脸蛋,冷星寒突起一股冲动,好想将她拥入怀中,对她倾诉这几年刻骨铭心的思念,但最后还是勉强压下。
他告诫自己,在重新赢得爱妻芳心之前,还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万一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肯原谅他而坚持求去,届时自己又要煞费一番苦心来留住她了。
慢慢来,这事急不得的。到思月雅筑教导尘儿读书,目的就是想制造与她相处的机会,进而重新培养两人的感情。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冷星寒相信假以时日,自己定能融化她一颗冰心的。
☆☆☆
“鼻吸口吐、气纳丹田;右手出掌、左腿旋踢。呀!喝!”
低沉浑厚的嗓音,夹杂着稚女敕的童音,节奏有力地吆喝着。而随着口令一遍遍认真演练拳法的水忘尘,额上已经泌出汗珠。
水离情坐在园中的凉亭里,耳边听着那一大一小练拳的声音,思绪不受控制地浮动着……
搬进南庄已十来天,每天下午莫爷必到思月雅筑督促尘儿课业;读书告一段落后,父子俩接着就移师到花园的空地上,由莫爷教导尘儿练拳健身,说是要把孩子教成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然而,教水离情无奈的是,莫爷指导尘儿读书练拳时,总要求她在一旁陪伴,说是孩子的学习过程,不能缺少娘亲的关怀。因此,水离情此刻才会坐在亭中,“听”着他们爷儿俩练拳的吆喝声,“参与”亲儿的习武过程。
本来陪着孩子学习也没什么不好,但说不上来为什么,在莫爷的面前,她就是感到浑身不自在。她虽然看不见,却总敏锐地感觉到莫爷的眼光,经常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令她颇为坐立难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莫爷总爱默默凝视着她?让她觉得有一种压迫感,那股压力甚至强烈到让水离情有了想远远避开他的念头,偏偏莫爷又不容人逃遁……
“娘!”在水离情思绪间,水忘尘已结束今天的练拳课程、兴匆匆跑进亭中,喊了娘亲一声。
“啊!”水离情这才收回游离的心神,伸手拥住娇儿。“练完拳了么?呀,瞧你出了一身汗呢!”
水离情急忙掏出怀中手绢,无限疼爱地拭去爱儿额上的汗珠。
“娘;义爹也出了一身汗,您也帮他擦擦嘛。”水忘尘望向随后步入亭中的冷星寒,露出一脸淘气笑容。
“这……”水离情心一窒,蓦地刷红脸。“小孩子别胡说。”
“嘻,我才没胡说,义爹真的是出了一身汗嘛。”水忘尘吐吐舌,故意曲解母亲的话意。
“呃……”水离情尴尬不已。
唉!孩子天真无邪,尚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可……为什么莫爷却也沉默着,不纠正尘儿的谬误呢?
“娘,要不,您的手绢借义爹擦汗也行。”水忘尘见两个大人杵着,嘻笑着又出了个主意,而且不由分说一把抢过娘亲的手绢。
“尘儿……”水离情不防,手中的绢帕一空。
“义爹,尘儿替您擦汗。”水忘尘跳上石椅,踮高足尖攀在冷星寒身上,举着小手为他拭去额上汗水。
“谢谢你了,尘儿。”手绢飘散出淡淡幽香,教冷星寒坚毅的唇角浮出一抹陶醉的微笑;而孩子体贴的举动,更让他胸臆间充满感动。
“尘儿,你、你这孩子真是……”水离情见莫爷依旧不纠正孩子不当的举措,一时哭笑不得,姣美的睑上表情无奈。
“义爹,娘香香的手绢被我们的汗水弄脏了哩!”擦完汗珠,水忘尘跳下石椅,抬头望着冷星寒猛眨眼,似在传递着某种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