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庄逸得悉婴儿为吕文绣之子,且为“庄”姓后,心中已了然几分,再细看男婴五宫轮廓,果然与庄严极为神似,更加印证自己的推测。
向女尼问明吕文绣正在屋后煎药时,庄逸立即寻到她。经过苦苦追问,吕文绣终于坦承庄文确是庄严骨肉,并将一年多前的往事向庄逸做了一番阐述。包括她离开庄府后直奔紫金山,终因夜半天寒加上心力交瘁,昏倒在山道边,幸被紫竹庵修行的女尼所救,并且好心收留她的经过。
吕文绣暂时安身在紫竹庵,不久却发现珠胎暗结,她也曾心慌得想下山找庄严,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女尼也劝她安心将孩子生下,因为佛家是尊重生命的。
怀胎十月,吕文绣平安产下一男婴,取名庄文。母子俩在紫竹庵平静的度日,然而庄文几日前突罹急病,经大夫诊断后,需要数味高贵药材煎服才能痊愈。紫竹庵住持是位修苦行的出家人,生活原本就清苦,收留吕文绣母子后更是捉襟见时,根本没多余的银子替庄文治病。吕文绣迫不得已才赶至庄府,想向庄蝶儿借贷些银两应急,虽然刻意避开庄严,却仍然被他碰着,并奚落羞辱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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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庄严的“罪状”,室内三个听众皆怔傻住。
庄夫人一心盼望庄严早日娶妻生子,延续庄氏香火,儿子却拖拖拉拉不肯合作,老夫人也已死心不再催促。没想到现在媳妇还没影儿,孙子却先蹦出来了,这下可乐坏抱孙心切的庄夫人啦。
庄蝶儿惊奇的则是,平日作风沉稳严谨、道貌岸然的大哥,为了爱情竟然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教她深刻体悟到:原来再冷静理智的人,也会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而庄严是其中最受到震撼的人。他此刻的心情真是百味杂陈,可谓又惊又恼、又喜又悔,杂乱得理不出个头绪。既惊于自己已为人父,又恼她苦苦欺瞒,且喜她未与库利斯结漓,更懊悔自己恶言羞辱她。
“娘,我们赶紧去紫竹庵,将阿绣母子接回来吧!”半晌后,庄蝶儿首先回神。
“喔,是,对呀!我的宝贝孙子,女乃女乃马上去接你!”庄夫人跟着回过魂儿,高兴得语无伦次。“逸儿,快!快带娘到紫竹庵,娘要亲自去接他们母子!”
“我也去!”庄严比谁都急,恨不得插翅飞向紫金山。
“谁都能去,唯独你去不得。”庄逸却怒着阻止。
“为什么?”庄严不服气地怒瞪他、
“因为阿绣恨透你的无情,表明不想再见到你。你去了只会惹她气恼,只怕不肯跟咱们回来。再说……娘,大哥犯了错却不必受罚,如何叫阿绣心服。”好不容易抓到从不犯错的圣人小辫子,庄逸当然要大加利用陷害他一番。
“阿逸……”庄严向他投过来一记警告的眼神。
“逸儿说得没错,严儿还是不去的好,免得坏了大事。”现在庄夫人心目中是孙子最大,立刻采纳庄逸的提议。“严儿,你居然让庄氏子孙流落在外,真是愧对列祖列宗,罚你跪祠堂悔过,等娘接回吕姑娘,让她亲眼见你受罚后,才准你起来。”
庄蝶儿差点忍俊不住!跪祠堂忏悔是大哥最常拿来整治她的手段,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他被罚啦!想到威仪十足的大哥跪祠堂的画面,庄蝶儿觉得怪不协调的。
庄严气绿了脸,两道逼人的目光射向庄逸,仿佛要将他大卸八块,庄逸却不在
乎地耸耸肩,急急带领母亲及妹妹赶往紫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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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庄夫人等及时赶到,才拦住了即将离去的吕文绣。
吕文绣担心庄家会来要回他们的骨血,婉谢住持师父的慰留,执意远走高飞。就在她踏出紫竹庵门扉时,却迎面碰上庄蝶儿一行三人。
当庄夫人见到吕文绣,不由惊诧得圆瞠双眼,仿佛看见二十年前妹妹黄燕的模样儿。“你是……”她一瞬不瞬地打量吕文绣秀致的脸蛋。
“娘,她就是阿绣。”庄逸为她二人引介。
“是吕姑娘?”对了,他也姓吕呀,这实在太巧。“吕姑娘,令尊令堂大名可否见告?”庄夫人急声问道。
“夫人,您好,我叫吕文绣。家父名叫吕良,母亲黄燕。”温婉的吕文绣先施一礼,然后恭谨的回答。
“嗄?你……你真的是……”庄夫人突然眼泪纷纷,吓坏了三个小辈。
“娘,您怎么哭了?”庄蝶儿焦灼不已。
“夫人……”吕文绣也心头着慌,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老夫人悲泣。
“没事,没事!我只是太高兴厂。阿绣这孩子是我失散多年的唯一妹妹的骨肉呀!”
“啥?娘,您跟阿绣是姨甥?”庄逸也感不可思议。
“我妹妹黄燕,二十年前嫁给江湖侠客吕良,跟着夫婿四海为家。后来我托人四处打听结果,得知他夫妇俩遭仇家追杀,避往回强大漠,从此就失去讯息。我父母仙逝后,就只剩下这个妹子是世上唯一亲人,多年来我一直悬念他们一家人呀!刚才乍见绣儿,我还误以为见到二十年前的燕妹,她们母女长得可真是一模一样呢。”
“阿绣,没想到你要寻找的亲人就是我娘,真是巧啊!我娘在『清心斋』深居简出,以致错过与你见面的机会,幸好现在为时未晚。”庄逸兴奋地喳呼。
“阿绣姐,你是我表姊耶!”庄蝶儿也高兴得扯着吕文绣袖摆欢呼。
“绣儿,你也在找我么?你爹娘现在可好?”庄夫人听了庄逸言词,立即关心地询问。
“姨母!”孤独无依的吕文绣在这世上终于有了亲人,喜得涕泗纵流,她急忙跪地见礼,伤感地道出不幸的讯息:“我爹娘早在我七岁时就双双遇害了。”
“天哪!我妹妹与妹夫竟遭此横祸,真是教人痛心。绣儿,这些年可苦了你,往后庄府就是你的家,姨母会好好照顾你的。”听闻恶耗的庄夫人伤恸不已,原已停歇的泪水又涌出眼眶。
“娘,逝者已矣,您就别伤心了。您不是惦着宝贝孙子,瞧,阿绣怀里的婴儿就是庄文……”
庄逸为了不让母亲过度伤心,遂转移众人注意力。庄夫人果然破涕为笑,高兴地跟着庄蝶儿逗弄起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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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文绣原本想避走他方,浪迹天涯,从此斩断与庄严的瓜葛,没想到庄夫人却是自己的亲姨母,这下当然走不成了,好说歹说总算被劝回庄府。
庄府上上下下都热诚欢迎表小姐回来,吕文绣感动不已。一直流离颠沛的她,终于有了避风港湾,供她安定停泊下来。
一转眼,吕文绣回到庄府已经十余天,跟每个人相处融洽,唯独对庄严冷漠疏离,一如她当初刚进庄府任职时的景况。
庄严看在眼里苦在心头,他明白佳人对自己余怒末消尚存芥蒂。刚开始他诚惶诚恐、陪尽笑脸,希冀能化解伊人的怨怼,但时日一久,他愈来愈无法忍受她的冷淡态度。想想两人已亲密到孩子都出世了,孩子的亲爹却遭到连外人都不如的对待,庄严哪能不伤心!
深夜孤枕难眠,在房中焦燥踱步的庄严,愈想愈呕,终于忍不住冲向吕文绣居住的“飘香园”后院。
吕文绣房内已灭了大烛,只剩灯台烛蕊残火透出微弱光线,看来似已睡下。庄严在房外迟疑片刻,拿不定是否该惊扰佳人美梦……
不行!今晚再不跟她把话说清楚、讲明白,彻底做个了断,庄严肯定自己又将睁眼到天明。长此下去,已经度过无数个失眠夜晚煎熬的他,不被逼疯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