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清澈见底的那泓潭水,脑海浮现伊人在湖中嬉水的迷人风姿,江盖世不禁瞠目痴神,恍恍惚惚起来。浑然不察身后有一条俪影渐行渐近,也踏入了无忧谷内。
柳无双一路上心事重重的进入幽谷。
多年来养成早起来此练功的习惯,令她无一日间断,昨晚通宵不曾合眼,更促使她想来此地缅怀往事一番,未料,一条颀长伟岸的背影乍然映入眼帘。江浪竟早她一步,先来到了无忧谷。
柳无双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令她又爱又恼的江浪。这里是“禁地”呀!他岂可擅自闯入?转念一想:他已非风云寨一分子,自无遵守禁令之必要,这无忧谷也不是她柳无双私人土地,又岂能命令他人不得进入?
相见唯有徒增愁绪,不如不见吧!柳无双转身欲往谷外走——
像是心有灵犀般,江盖世突觉一阵清香扑鼻,似是伊人已来至谷中。回过伫立的身子,他惊喜地及时唤住她:
“柳姑娘!”他心中狂喜。原以为旅途劳顿,她今早定然不会早起来此的。
“江壮士。”柳无双只好无奈地回头打声招呼。“这么早啊?”
“柳姑娘不也一样?”他黝黑的双瞳深深凝住她娇美的脸蛋,眸中隐约一缕情涛翻涌。
“江壮士待会儿即将下山,我们正好在此别过。”柳无双回避他炙人的深邃目光,有意岔开话题。
“柳姑娘,在我下山前,尚有一事盼姑娘为江某释疑。”江盖世知道摊牌已无可避免,他宁可在无第三者在场的此刻,向她问明一切。
“哦?什么事?”柳无双不想追究他投效风云寨的目的,却没料到对方反而有话要说。
“这条手绢,姑娘可识得否?”江盖世自怀中取出一条素白绸绢。
“咦?是颇为眼熟。”柳无双凝目望去。
“是否姑娘之物,请仔细辨识一下。”
江盖世神情肃穆,将手绢递至她眼前。
柳无双接过手绢,低头仔细一瞧。可不正是自己的手绢儿么?
“这是我的帕儿没错,怎会在你手中?”她迷惑地抬头。
“姑娘曾否将手绢赠与他人,或……遗失……”江盖世的心凉了半截。
柳无双双眼迅即现出警戒神色,她不答反问:“你还没回答我,这手绢怎会在你手上?阁下究竟是何人?”她必须先弄清楚他的身份。
“江浪是我化名,我本名叫江盖世,是西京长安禁军统领。”事到如今,已无隐瞒身份必要。
“禁军统领?是飞骑大将军——江大人?”江盖世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柳无双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她做梦也没想到,江浪竟有如此显赫的身份。
“正是区区在下。”
“嗄?!”柳无双大惊失色,震骇莫名。她怔在当地,思绪停顿,脑中呈现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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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姑娘,这手绢你曾赠与何人?此事关系重大,盼姑娘莫要隐瞒。”江盖世等了半晌,见她一直呆立不语,不由心焦地催问。
“嗄!”柳无双这才蓦然回神,心念也迅速电转起来——
统领十二万禁军的飞骑大将军,肩负戍卫京师宫闱重任,向不轻离长安。而今不仅微服出京,甚且甘心屈居人下,扮成采茶工,投效风云寨。聪慧的柳无双悟出事态不单纯。定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不会劳驾到大将军亲自出马。
“姑娘?”江盖世见她一径沉默,脸色阴晴不定,再次催道。
“江大人为何要谎称镖车被劫,而投效本寨呢?”柳无双吁了一口气,这才幽幽开口,却是答非所问。在未弄清楚他意图前,她必须有所保留。
“我是来查案的。”江盖世开诚布公,表情严肃。
“查案?”柳无双又吃了一惊。
“仪安宫庞贵妃的胭脂玉马在上元夜被窃,现场就留下这一方题字的白绢。”江盖世目光如炬地逼视她。
“什么?!这……”柳无双霎时变了脸色。
天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心情顿时乱成一团,久久无法言语。这事非同小可,自己该如何因应?老天是故意要考验她的智慧及应变能力吗?
“楚玉——呃……他是禁军都尉楚皓天,他问过聂姑娘,上元夜你人在风云寨,并未出远门。因此,我们判断应是别人栽赃,请姑娘赐告手绢究竟是送人或遗失,以洗清姑娘嫌疑。”江盖世见她又踌躇,急急想为她见个理由月兑却罪嫌。
“这手绢儿……我……”柳无双欲言又止,心中似有难言的顾虑。
江盖世看她吞吞吐吐、面有难色,心中疑云顿起。难不成这手绢她是赠与情人,所以才要为他遮瞒?
他的心蓦地凄苦一片。自己的猜测竟是真的——她早有意中人,所以才不肯接受自己的求婚。即便两人已有肌肤之亲,她还是无法忘情心上人吧!
“仪安宫胭脂玉马是我盗的没错。”柳无双考虑良久,突地银牙暗咬,道出惊人之语。
“嗄?!”沉缅在感伤情绪中的江盖世,这才如被雷极般震醒,满脸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
“不,不会的。上元夜……你……你不是在风云寨?”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说话的语调竟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就是要制造不在场证明,以避免嫌疑,所以才指派别人到长安盗宝。没想到他却不慎掉落了我送给他的手绢,反而欲盖弥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柳无双仰天长叹。
“那手绢是不慎遗留现场,不是有人故意留下,企图诬谄栽赃?”江盖世兀自不信地喃喃自语。“当然不是。他……岂会故意陷害于我?”
“他?他是谁?是萧靖、傅锦枫,还是凌羽?”江盖世心痛难忍,只觉整个世界仿佛在他眼前崩毁瓦解。
“不,不是他们。此事与风云寨全然无关,完全是我个人行为。”柳无双骇然辩解。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江盖世沉痛地诘问。
“那胭脂玉马是稀世珍宝,雕琢精巧玲珑,哪个女子不喜爱?”柳无双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你竟只是因为……贪婪!你可知入禁宫盗宝,那是杀头的罪!”江盖世见她淡然的样子,气得肠子打结。
“我怎么知道竟会出了这个纰漏?”柳无双还是避重就轻。
“如今事情闹大了,姑娘要如何善后?”
“大不了与大人一起回长安俯首认罪,让大人给皇上一个交代就是。”
“你到长安绝不会有生路的。”看她说得轻松,江盖世心情更加沉重,英俊的脸上闪着痛苦。
“大人既已查到风云寨,我只有认了。谁叫我鬼迷心窍呢!只是,此事确与风云寨无干,请大人不要牵连到无辜之人。”柳无双恳求他。
“那入宫盗宝的人呢?他是共犯,月兑不了干系。”江盖世面无表情地追问。他对那位“神秘客”很不谅解。为什么他不劝阻柳无双,反而帮着她犯下滔天大罪?
莫非他也跟自己一样,对她用情太深,才会甘心为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江盖世的心像是又被利刃划下一刀,疼痛不已。
“他……并未返回风云寨,我亦不知他目前行踪。”柳无双闪烁其词,意图敷衍了事。
“姑娘的意思是,那胭脂玉马此刻并不在你身上?”江盖世提心吊胆地探问。
“是的。”
江盖世像被兜头浇了盆冰水,浑身发冷。
这下他全没了主意啦!原本想劝她交出胭脂玉马,皇上那儿自己再设法为她开月兑,没想到……寻不回玉马,他不但交不了差,更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