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欧远航要回警局,临行前一反常态地对她再三叮咛,要她没事不要乱跑,并交待了冰箱中有足够她一个星期食用的物品,因为他这几日可能会不在她身边。
林云波听得头皮发麻,最后干脆把仍在喋喋不休的欧远航关在了门外,自己独自一人面对满房的静寂陷入沉思……
午后有微弱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在静静的小屋中,门窗是关着的,但林云波仍旧感到有风在身边回旋,低唱……
又是个有薄雾的清晨,林云波到达海滩的时候,他早已迎风立在了黑色的礁石上,无拘无束的寒风吹进他胸膛,鼓着玄黑的风衣猎猎有声。林云波默默地看着他屹立于海天一色中。
没有约定,没有感应,像是一种如雨在风般的自然,他们又在这儿相遇了。
“你来了。”根本不用转身便感觉她浑身那种倾泻似潮的热情,只是历经了这么多,已又多了分平缓、柔和的美丽。
“你也来了!”林云波笑应着,忽然觉得这笑容中已不再需要泪水的苦涩了,这意味着什么,林云波知道,却不愿说……
警局内,每个人都绷紧了各自的中枢神经,他们知道只要那扇门里的头儿,一声令下,这座城市将为之震动。紧张中又有那狂潮般的兴奋,这将是一场怎样的决战,每个人都仿佛看到血与火中的那一回英勇……
房内气氛格外压抑,欧远航端坐在皮椅中,尽避是严冬,但额上却有点点冷汗。在他面前的邵诚吸着烟,来回的疾走,像只笼中的困兽那样难以平静。
“你说怎么办?箭已在弦上,可我们都不知道敌人的布防!”
“不知道!”欧远航猛地闭上双眼,几天的疲劳和对林云波的担心,早已使他的体力透支了,每一闭上眼,就会在极度劳累中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搅得他的心在发疼,只要这次行动成功,李坤将永无天日,可她呢?
“远航,你在想什么!如果对内部情况不了解,我们会死伤无数的!”邵诚开始冲他吼叫起来。
“你以为我想吗?”欧远航暴喝一声,站起身来,一阵天眩地转,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对不起。”邵诚低声地说道:“原谅我。”伸手扶住了欧远航,让他重新坐在了椅上:“我太性急了。”
欧远航早已没有了力气再表达什么,只是用手轻拍了拍他的背,两个人沉默无语,只有时针在不停地疾走,嘀嗒之声越来越大,充斥着整间郁闷的空间。
门被人从外面无声无息地推开,一阵冷风驱散了满房的死寂。
不管是欧远航,还是邵诚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门外黑衣飘飘的赫然立着那个来去无踪的“风”……
一切似乎势如破竹,几百名全副武装的警官闯过于一关又一关。在这形如迷宫的大厦中,惩罚了一个又一个血腥杀手,这个组织的严密、庞大,是近十几年来罕见的,邵诚兴奋得连握枪的手也开始发抖,只是他身边的这个人始终一言不发,冷若寒冰,不管有什么险事发生,甚至有子弹扫过他的衣襟,他也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去碰他的枪!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最后一道防线被突破后,邵诚兴奋得两眼发亮,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有用武之地了。前面就是那个神秘组织的心月复地带,那个深藏不露的首脑人物正在里面等着,只是他不会束手就擒,这种血腥、疯狂的人,有的只是最后的一搏。
“你似乎忘了我们的条件。”身旁的人突然冷冷的开了口。
“不是我忘了,只是你死了,谁是我们的证人?”
话音刚落,一盒冷冰冰的磁带已经在他的手中。
“拿去,这是你要的证据。”他从不多说一个字。缓缓由怀中掏出那柄在夜色中闪着幽光的枪。
“为什么?你明知道有危险。”
“为了十年前的一份爱,为了报答,为了偿还……”他不回头,只是走得很慢,忽地又停在了那里,一动不动,良久,才生涩地吐出了几个字:“别告诉云波!”说完便以更快的速度推门而入,身后一群呆立的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门一开一合,眼睁睁地看向门后深不见底的黑暗,没有人作声。
谁也不知道门后在发生着什么,谁也不知道后果如何,只有闷雷似的爆炸声和炒豆似的枪声。谁都希望走出来的是他,是活着的他。
沉寂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每个人的呼吸,每个人的额头都在黑暗中渗出点点冷汗。
轰!一声惨烈的巨响宣告这场激战的结束,邵诚叫喊着冲过去,踢开门,烈烈的火焰,炽热的巨舌舌忝着每个人的脸,焦枯着每个人的头发……一场战斗在这飞响中完结,只是这滚烫的火中是不是有人随风散去,没有人知道。
清晨的风撩拨着城市的薄雾,一夜的无眠中,谁也不知道夜幕下有什么发生过,有多少人已经不在这尘世中。清晨依旧是那么的美好,像个鲜活的生命,辗转呢喃着醒来。
林云波早已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黎明的光亮一点点吻亮自己的脸颊,感受着清风吹拂去自己昨夜遗梦的伤愁,心在分分秒秒地复苏着,说不清的喜悦在心底汇集,从来不愿用粉妆来掩饰自己倔强、张扬的个性,但今天,她要,要使自己看来格外的美丽,一如这黎明的晨光,因为,今天,她要让他知道,她要让那阵风永远为她停留!
一些琐碎的小事在消磨着时间,也带来了温馨的感觉,煮杯咖啡,烤两片面包,一切都是那样的轻便。海滩上是否也同样有个人怀着同样的心情在想她呢?林云波不知道,只是她想让他多等一会儿,这多日来的失意愁苦岂容他一笔勾销。
轻啜着香浓的液体,林云波展露了一个最完美的笑容……习惯性的搅动咖啡,翻开刚由门前拾来的报纸。看来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一条头版新闻立刻搅乱了一切美好的感觉……
林云波将车停在警局门口,立即就以她独特、敏锐的感觉嗅出了这里的硝烟与紧张。面对欧远航时一颗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
“云波!”欧远航由坐椅上一跳而起,像那种被电击了的反应,惊奇地张着他的眼睛,实在不愿在这种节骨眼上面对简直可以洞察一切的林云波。虽然她失忆了,可是她的本能依然存在。
“是不是有行动了?”
“这……是!”告诉她是因为行动已过,新闻已发布,早已不是什么秘闻了,只是为什么这么难出口,有什么不安吗?行动早已结束,只是邵诚不在,所有的人都没有回来!只有电话联系过,他很消沉,全然没有往日的兴奋与激动,为什么?
“你走神了!”身边有林云波冷冷的声音。
“你想知道什么,这已经不是新闻了,你大可以去看报导,云波!这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没有?那内应是谁?”
“你……”欧远航呆立于当场,她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
“不错,我知道了。”林云波说得很轻,却字字如响雷落在欧远航的心中。
“云波!”欧远航慌忙走了过来,伸手扶住她。事情怎么会转变的?她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怎样恢复记忆的?她要怎样?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林云波推开欧远航的手,目光变得朦胧起来:“一直以来,我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我会无缘无故的落泪,我知道一定是我丢了什么,所以我会心疼,会哭,当我再次和他面对面时,没有什么情感爆发,就是知道他是我要找的人,虽然我记不清他的模样,但我知道,这种情缘像从遥远的山涧中涓涓而出的河水,从我不知道的记忆中不停的流淌,……没有什么风浪,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