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晴一怔,触到他专注的眼神,突然感到有点窒息。
“难道你……”她高涨的气焰突然之间就飘散无踪了,很小声很不确定地问:“难道你没喜欢过安吗?”
“喜欢,从小就当成一个妹妹来喜欢。”邵征苦笑着道,“做哥哥的可以娶妹妹吗?”
饼晴愣在那里很久,很久之后才开口反驳道:“我从来不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友谊,又没有血缘关系,搞什么兄妹之情?”
“照你的逻辑,难道所有跟我处得很好的女生我都得把她们发展成情人?”
“可安不同啊,你一直都那么关心她,处处照顾她维护她,凡事为她着想,你对她太好了——还不够吗?还能让别人怎么想啊?”
“那你呢?你也一直都关心她保护她,为她打架,还费尽心思为她安排良缘……你也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也对她那么好?”
简直是在诡辩!饼晴没好气地答:“我又不是男人,女人对女人会有什么想法?”
“是吗?那世界上就没有同性恋一说了。”
同性——恋?过晴此时真想咬他一口,“邵征,嘴巴放干净点!你满脑袋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健康思想?你这个混蛋透顶的家伙,不要来糟蹋我们纯洁的友谊。”
“难道你把我对安纯洁的关怀和爱护想象成有所企图就不是一种糟蹋与亵渎了吗?”邵征反诘。
饼晴一滞,“反正……反正我今天向你保证,以后再不管你邵征的那点破事,以后咱们各不相干。”
“我不会跟你各不相干!”邵征的手从桌子的这一头伸过去,正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过晴,你为什么只看到我对别人的好,而从来看不到我对你的好呢?”
饼晴被抓住了手,像被开水烫了一下般震了一震,再听到他后半句话,顿时一下子惊慌无措起来,“你……你放手。”
邵征叹了口气,“这个秘密埋藏在我心里很多年。你想想看,当初我成绩那么好,志愿也不是做医生,为什么在读了一年商科后又自降一级跑去重考了医学院?本来也没打算要出国,为什么又选择跟你去同一个国家进修?”
饼晴呆在那里。
“明白没有?你?”
饼晴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满脸通红,“我……”
她晕,她汗,她简直太受刺激了。怎么可能?一直以为他喜欢的人是安啊,怎么可能会是自己呢?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不敢向你表白吗?因为你总是跟我划得界限分明,让我觉得你对我没意思。在外求学的日子,我怎么向你献殷勤你都跟我楚河汉界地分清,连买一包饼干你都坚持还我钱……我都快被你搞得绝望了,我怕向你表白之后连朋友也做不成,我怕你从此以后会不理睬我……但我也很奇怪,你没有接受我,却也从不接受任何别的男生,我甚至有过怀疑,怀疑你不喜欢男人……现在我总算明白原因了,原来你一直以为我喜欢的人是安对吗?朋友夫不可欺对吗?”
这个明白,还是若琳最近提点了他才想通的。若琳说过晴以为他喜欢安,一直无条件地在暗中帮他的忙,过晴对他很尽心。
天呐天呐天呐,绕了多大的一个圈啊。
邵征喜欢的人——原来一直是她吗?
饼晴此刻自己都想打自己一个耳光。白痴!天底下再没有比自己更白的白痴。
其实,早在上高中的时候她就喜欢上邵征,那时候,故意处处与他较劲、跟他对着干,也是一种吸引他注意的方法。但是,她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安学敏。
是的,朋友夫不可欺,安是她最好的朋友,在她的心目中朋友的分量是最重的,为了安和邵征共同的幸福,她决定牺牲自己。
看到安后来居然喜欢上了姜拓,她很为邵征担心,她怕邵征会落单、会伤心。
在她的心里,邵征才是最完美的男人,谁都比不上他。安如果弃邵征而择姜拓,肯定会后悔。
所以她才千方百计地阻止安和姜拓的感情,所以她才一直对安说:为了你我已不惜一切,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从来她也不是真心要做什么女强人的,只是以为永远也得不到自己真爱的人,便找个借口独身。
前天,看到在自己的一手安排之下安与邵征似乎获得巨大进展,她很高兴,又很伤心。表面上欢笑着,泪水却流往肚子里独自吞咽。
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很迟钝也很自作聪明,邵征根本喜欢的人不是安,她也根本用不着为谁牺牲,他明明喜欢的就是自己啊。
他们一起上大学,一起在国外生活学习了这么多年,邵征一直也对她照顾有加,她竟然从来也不以为他是因为喜欢她,她竟然一直还把他看成是应属于安的男人……
白痴啊!她错过了多少宝贵的岁月,错过多少美好的时光,她让周围的人都因她而承受了多少的烦恼与纷扰?
她觉得真没有脸面回头去面对邵征的眼神,也没有脸面去见安,见若琳,甚至见谭映晖了。她觉得她下半辈子就只能在地洞里生活了,没法活了……
邵征和过晴恋爱了。
对于若琳和安来说,不啻为一个爆炸性消息。
而且,很快他们连婚期都决定好了。
用邵征的话说: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不抓紧一些怎么行?
饼晴很诚恳地向安道了歉,但仅只于此次的谭映晖事件。以前逼姜拓和她分手的那件事她仍然没有说。
苞若琳商量过,若琳说既然已经瞒了那么多年,就索性一直瞒下去吧。
因为姜拓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而安必须彻底忘掉他才能找到幸福。那个误会不说破,对安反而有好处。
“安,现在过晴和邵征都功德圆满了,你怎么办呢?也该抓紧些才行啊!”
若琳一直在安的耳边念,念得她自己都觉得快成佛了。
而安仍然只是温柔而迷离地微笑,淡淡一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怎么办呢?
安的终身大事成了过晴和若琳都一想起来就头痛的问题。
三个好朋友,要一起幸福才行啊。
“新娘子扔花球喽!”
酒店庭园的草坪上,不知是谁预告般大喊一声。
立刻,所有未婚的女宾都跑到一处排起了队。
饼晴和邵征办的是西式婚礼,场地租用了谭映晖丞御皇廷秋池分店的礼堂和草坪。
大月复便便的汪若琳推了身着槟香色伴娘礼服的安学敏一把,“快去快去。”
安一回头,看到谭映晖站在一群看热闹的男宾中间,正朝自己柔柔地微笑,不由有点腼腆,“我……我就免了吧。”
“什么免了,”若琳还未说话,旁边准备就绪的新娘子已经不依了,“你不去我可不丢花球。”
新娘的身畔,西装笔挺的新郎朝安熟稔地眨眨眼睛,“快去吧,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位老婆大人的脾气。”
盛情难却,安只好移尊动驾,边走边轻轻咕哝:“我怎么好像又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是好事情!”若琳朝她比了一个胜利的“V”字。
这下子,大家都准备好了,新娘站在草坪的中间,背对着目标人群。
“我扔喽,好好接着哦。”新娘回头,着重看了安一眼,笑起来。笑时左脸颊有一个酒窝若隐若现,显出几分狡黠。说完,就又把头转过去。转的幅度有点大,背后拽地的头纱荡开层层的波浪。
安站在队伍的最前沿,感怀地望着新娘体态优美的背影,又看到旁边新郎望着新娘时充满爱意的目光,不禁也由衷地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