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转过身准备往下跳的同时,站在那里的邵大森忽然恢复了冷静与理智,及时抓住妻子的手,但他是用自己身体的力量与妻子交换,换句话说,郭丽月是救了回来,但他却是一头栽了下去……只留下在空气中飘荡的那句话:“好好照顾阿恒……!”
“啊?”她的泪如雨下,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悲恸。她不想要如此的结果,命运却是如此捉弄人,甚至教她亲眼目睹了这令人肝肠寸断的一幕。
就算想离开他,也希望从今以后两个人的生活能各自过得很好,想也没想到如今却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
就在郭丽月声嘶力竭、惊惶无措之下,一个弱小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她轻轻回眸一瞧,是她的儿子——邵韦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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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邵韦恒站在这个路口已经有好一会了,就是不想离开。
他两手插在裤袋里,背倚着路旁的电线杆,看着仍旧是人车壅塞的街道,想的是十几年前的往事。再顺着眼前这栋楼房往上瞧,他的眉心揪得更紧了。景物依旧,但人事已全非了啊!
虽然自从父亲过世后,他和母亲就搬离这个地方,但自他懂事以来,一有空,他还是会回来这个地方看看的。
收起郁闷的心情,他深吸了口气,漫步走了回去。
假日他常常不骑车出来,一个人就这样走,漫无目的地走,游走在热闹喧嚣的市街之中,但他的心情却静得如一潭死水,无波也无痕。
一回到家门口,就发现有人在等他。他并没有看对方,只是一边掏着钥匙一边问:“你来做什么?”
这位年约四十的妇人,一张姣好的面容,穿着一身合宜的淑女套装,深邃的双眸就跟郡韦恒的一般,一眼就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
“阿恒,妈好久没来了,今天带了一些你喜欢吃的东西来,也顺便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自从邵大森坠楼死亡后不久,郭丽月就带着唯一的儿子搬进一处豪宅,当时年纪尚小的邵韦恒或许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但几年以后,这一切他已明了。容貌不差的母亲是给人当小,对方是个有钱商人,名下经营的公司多到数不清,当然钱也就多到花不完。尽避生活从此无虞,但靠这样得来的富裕,他宁可不要!
他算是个拖油瓶,住进了这块不属于自己的土地,别人瞧他的眼神经常是不屑的,他有自知之明,于是就在考上专校后,选择离家自己租屋独居。
“我很好,你别担心。”他推开大门,将钥匙往桌上一丢。
“你一个男孩子什么家事也不会,更别说是三餐要自己动手,这些教妈妈怎么放得下心呢?”郭丽月将袋子里的食物一一摆在冰箱里。
“我已经成人了,这些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在妈妈眼中啊,你依旧是个小孩。”接着她将桌上一些空饮料瓶收进垃圾袋里。“你看看,这些家事,你们男孩子怎么做得来呢。”随即又拿起扫把将地上的垃圾给扫干净。
“不会也得学啊,”他双手环胸,倚着墙淡淡地说:“假若十二年前你丢下我和爸爸的话;我们不是也得学会这些吗?”
正埋头扫地的郭丽月,在听到这句话后,骤然停下了手边的事,问道:“那件事你还怪妈妈吗?”
“我有资格责怪吗?”他反问。
“其实你林爸爸对你真的不错,你应该想想他对你的好,不要再想过去那些伤心的往事了。”她趋前,带着乞求的姿态。
“对我好?”他眯着眼,咬着牙说道:“他若真的对我好,就不会在看到我的时候转身就走;他若真的对我好,就不会专找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挑我毛病;他若真的对我好,就不会成天指着我的鼻子骂。”
“别这样,阿恒,他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够了!我听够了那些虚情假义的狗屁话!”邵韦恒双手一挥,怒吼的声音霎时充塞整间屋子。
冰丽月被儿子这声怒吼震呆了半晌,无力地退了几步,抚着胸口垂眼思忖:想不到儿子搬离林家这么多年了,心中的那份仇恨依旧存在,天啊!这是她的错吗?
“你还在恨我?”郭丽月含着泪水低问。
他并没有回应,只是靠着窗户耙了耙头发。
“孩子,原谅妈好吗?别让我这一辈子都带着歉疚,甚至连最后入土都不能安心啊!”她抚着下月复,感觉到那隐隐约约的疼痛似乎随时会扩大一般。
听到“入土”两个字,他倏地回过头来,用着质疑的眼光看着母亲。“我的忧欢悲喜我自己承担,你干什么说那些无聊的话!”
“我只是——”
“别再说了!”一句咆哮,把郭丽月的话给堵住了。
“好,妈不说,不说,”突然间,她似乎想起某事,急说:“对了,昨天王校长跟你林爸爸通过电话,里头提到你缺课的事,你林爸爸听了好像不太高兴,直说要你回去一趟。”
那老头是有几个臭钱,连校长也对他恭敬三分,所以刚才那事,他听了也不足为奇。
“我不想回去。”他自己很清楚,缺课是故意气那老头的。
不错,老头正宗的两个儿子都很争气,功课全是名列前茅,每回总要拿他们那些优良事迹出来炫耀,更常对着母亲说他林家的子孙是多么的优秀,怎么你那个宝贝儿子阿恒就是不长进,要跟他两个儿子多学习学习。这种数落的话也还算好,经常是他们一家子联合起来嘲讽他,好比仇人相见一般,总要摆个脸色给他看,活像他是个外来人,在这个家白吃白住的,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搬出来住;至于功课嘛,绝对难不倒他,只是不顾称他们的心罢了,偏偏就考个及格边缘,存心气死他们。
“那毕竟是你的家啊,回去一趟吧。”她好言相劝。
“哼,我的家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没了。”他的脸朝着窗外,背对着母亲。
“阿恒……”一阵心痛再次冲击着她。这些年来,对于儿子,郭丽月有一份愧疚,除了前夫临终前的那句话之外,她也想弥补一些因她所造成的遗憾,只是想不到,事到如今儿子依旧不能释怀。“你林爸爸他——”
“别再说了!”打断了她的话,他不以为然地说:“学校的事你就别操心,我自己有分寸的。”
“好吧,妈妈相信你。”她站在他身后,慈爱地说:“我记得你小时候的功课一直都很好,老师也常夸奖你,直说你天资聪颖,将来必定是人中之龙。我当时听了非常高兴,现在想想,你也一定不会辜负老师对你的期望对不对?”
他的嘴角牵动了下,侧着头看了母亲一眼,并没有回答,心中却有了答案。
或许在那个家未破碎之前,他应该是老师口中所说的那种佼佼者,可是照目前这情形来看,他可能只会令人唾弃与遗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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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闲适地在校园里漫步。
“你老实告诉我,那天你到底去哪里了嘛。”就在前几天叶宛琳没搭上公车的当天晚上,叶家二老急着找女儿,打遍了所有同班同学的电话,而身为好友的杨秀琪竟然不知道叶宛琳的去处,才教她又气又呕。当然,杨秀琪已经问了好几天,却得不到她要的答案,因此这时才又连连逼问。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叶宛琳停下脚步,说:“我去逛街啊。”
“换个新鲜一点的答案好不好?”杨秀琪索性往走道旁的石椅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