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吃饱了,走吧!”泛起一抹灿烂却看起来有些牵强的笑容看他。
其实她今天一早就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不对劲,感觉全身的骨头既酸又疼的,而且脑袋瓜也变得十分沉重,她猜想自己一定是这两日随柳冀曜露宿野外染上了风寒,偏偏她又不愿在这多事之秋给他徒增麻烦,因此,只得强忍那份不舒服佯装无事,勉强打起精神微笑以对。
看她一脸酒足饭饱的模样,他忍不住低笑,拉起袖子擦去她嘴角没擦干净的菜渍,然后拍拍她的肩,温柔地说:“走吧!”
谁知道话声刚落,客栈里便走进一群差爷查访,柳冀曜挺了挺背脊,感觉自己胸口的心正急遽狂跳,却仍十分镇定的站起。
“怎么办?这么多官兵!”原本就不舒服的朱芸一下子白了脸,惶恐的低问。
“不用慌。”他老神在在、不疾不徐的挽起朱芸的小手,踏着沉稳的步伐缓慢的朝门外走。
“慢着。”一名差爷在客栈门口将他们拦了下来,威胁地喝道:“把帽子拿下来。”
朱芸一张小脸全皱成一团,一半是因身子不适,一半是因害怕,在心里直呼──完了完了!
柳冀曜缓缓伸手抓住帽沿,锐利的眸光中满是危险讯息,如果有必要,他会不惜出手伤人。握着朱芸小手的手加深了些力道,他最担心的还是只会比比架势、一身三脚猫功夫的朱芸,他不希望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而就在他压低帽沿准备出手的当儿,一名身着黑衣的女子突然冲了进来,然后呼天抢地的叫着:“抢劫啊,官爷,那边有人抢劫啊!”
“抢劫?”一群差爷全将注意力集中在黑衣女子的身上,“哪里?”
“那边啊!”黑衣女子一脸惊惶状,伸手指向东边街道。
“快走。”为首的官爷一声令下,领着一群官兵朝东边的街道奔去。
朱芸见官兵走远,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整个人晕眩的晃了一下。她觉得她的眼皮似乎变得沉重起来。
“你怎么了?”柳冀曜扶住她的身子,关切中带了抹焦急。
她勉强自己站直身子,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我没事,大概刚才看到官兵太紧张的关系。”她但愿真的只是这样,偏偏她的身子难受得很,难受到几乎想偎进他那宽阔的胸膛好好的睡一觉,奈何,此刻不容她这么做。
“那就好。”柳冀曜还给她一个和煦的笑容,柔情似水的帮她扶正歪斜的蓑笠,两人四目相对一时忘我,眸中的情感如电光火石,一碰触便胶着无法拉开。
黑衣女子愣愣的看着两个男人不寻常的举止,虽然心中明知有着不对劲却不容她在此刻多想。
“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快跟我走。”黑衣女毫不递讳男女授受不亲的拉起柳冀曜的手,机灵的往门外探头,然后朝西边方向奔去。
黑衣女带着他们循小路出了城,直到安全范围后才停下步伐,“这里不会有官兵的,你们暂时安全了。”
朱芸停下来立即气喘不停,喘得上气难接下气的弯着身子。柳冀曜不停的拍抚着她的背帮助她顺气,尔后才扭头对着黑衣女子拱手,道:“多谢这位姑娘相救,不知阁下芳名?”
赫然发现这黑衣女子相当年轻,年纪不过十五上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动着顽皮淘气之光,而这种顽皮淘气又显得格外娇贵的气质,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黑衣女子正在为柳冀曜拍抚朱芸的背,那种不该出现在两个男人之间的动作感到错愕,突然听见柳冀曜在问她芳名,不禁挑高一对新月眉,表情更显诧异的噘着小嘴儿说:“你不认得我啦?我是楚华儿呀!”
“楚华儿?”柳冀曜斯文俊秀的脸庞出现纳闷的神情,没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她。
华儿翻翻白眼,伸手摘下柳冀曜头上的蓑笠,叉着腰嗔道:“请你再睁亮眼睛看清楚。”看他还是一脸纳闷,瞪白了一双眼,骂了一句:“笨蛋,我就是“傲气堡”楚堡主的千金楚华儿嘛!”
柳冀曜再度一愣,接着恍然的一笑,“原来是你,华儿!那个顽皮的小淘气?呵!真是女大十八变,一晃眼你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想当初我到傲气堡作客,你还是小女娃儿一个,整天攀着我嚷着要吃榶,没想到才多久没见你竟然……呵!难怪我认不出是你。”
说到她缠着他吃榶的事,华儿不禁靦腆的垂了下眉目,然后一脸崇拜的看着眼前这个在外貌上虽然没什么改变,但却多增添了分成熟味道的男人,笑得有点诡谲,有点暧昧,并伸手圈住他的手臂一派娇柔天真地说:“我已经长大了,那你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嗯?”他又纳闷了。
华儿又气嘟了嘴,“你啊!真是贵人多忘事。别告诉我你真的忘了自己曾经对我承诺过什么。”
有吗?他真的不记得了。
朱芸秀眉颦蹙、冷汗直冒的看着两个似乎已经忘了她的存在的人,不知为何,心中缓缓而生一抹酸涩的味道。她不是傻瓜,不会看不出这个名唤楚华儿的女子对柳冀曜的崇拜,最重要的是,这个在江南一带素有“风流公子”之称的柳冀曜,在见到美女后竟然就忘了她的存在了,这令她感到一阵难过。
华儿再度叉腰,“你真是令人讨厌。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装胡涂就可以了事,当初你许下承诺的时候有爹爹在场作证,你可是无法抵赖的。”
柳冀曜摊手而笑,怎么这丫头说话老说不到重点?
“我到底给了你什么承诺?”他干脆直截了当的问。
“你说等我长大后若不嫌弃你已经老了,那么你就娶我。”华儿语不惊人死不休,抬高了下巴说。
“啊?”叫出这一声的是朱芸,她被华儿的话给惊吓住了,一张原本就没什么好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柳冀曜噗哧一声,大笑起来,伸手模模华儿的脑袋,“柳大哥随便说说的,你也当真?”
朱芸停留在华儿脸上的目光因柳冀曜的笑声而扭转,乍见柳冀曜模着华儿脑袋的亲匿动作,一颗心无由来的紧缩揪痛,当然,最令她心痛的还是楚华儿刚刚说的那段话。她不知道当初他为何会对华儿许下那样的承诺,该死的是,在他对华儿许下那种承诺之后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他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她突然觉得有种受骗的感觉,怀疑起他对感情的认真程度,她的身子有些难以支撑的再度晃动,连忙倚向树干。
华儿的眉头逐渐锁紧,脸色瞬间青白交替的凝视着正朗朗大笑的柳冀曜,声音中带着某种失望与痛苦,“你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柳冀曜低眸,瞧见华儿骤变的脸色,心头不禁一紧,赶忙解释,“当时你年纪小,柳大哥对你说的话都不过只是玩笑话,你怎么会……”
“玩笑话?”华儿深受打击的退了一步,翦翦秋眸泛起泪雾,“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玩笑话让我等了多少年?为了这句玩笑话我抱了多大的希望你知道吗?我一天天的盼着自己快快长大,盼着能嫁给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结果,在我已经长大了的这一天,你却告诉我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你为什么这么残忍?既然你没有那个心为什么要给我这种希望?为什么?”
她蒙着脸大哭起来,一颗心像被撕扯般的痛。
他怎么也料不到她会为了他随口说出的一句玩笑话这么认真,当时的她不过十来岁,一个十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叫感情?而她……他突然觉得心痛难当,他不该忽略一个幼小的心灵,而造成她今天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