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是近几年靠搞灵芝直销事业而崛起的“蓝钻顶级”暴发户。原本是贪图冷氏这块败落的名门招牌能帮助赵家正式挤入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可是听到风声不妙也打了退堂鼓。
冷紫茵打电话痛骂赵老头出尔反尔,却被他的老婆尖酸刻薄了一顿:“别说你们冷家已经是一条将沉的破船,谁靠了谁就得倒大媚!扁只说选亲家也得看对头门风呀!惹骚招祸的狐狸精,这种货色也不是我们赵家敢娶进门来贻笑亲友的!”
不待冷紫茵还口,对方便挂断了电话,让发了狂似的冷紫茵将电话摔个稀烂,歇斯底里地尖叫怒骂还摔掉了一些名贵水晶器皿、瓷器花瓶。
“哈哈哈……”发泄了怒火。筋疲力尽的冷紫茵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掩面狂笑出声,那凄厉的笑声比哭声还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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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能撑!”隐身在暗处的复仇者丢下了报告冷冷评论。
“这就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明秋浅浅一笑;“不过,也快了,耿大哥,你什么时候要现身做个了结?”
辗转取得了冷庄的抵押权,她迫不及待地促使耿曙天早日摊牌,完成复仇的心愿,了然于心的何铭之选择保持沉默,他并不看好妹妹一厢情愿的假设。
“我等得够久了,不在乎再多等几日。”耿曙天不带温度的声调淡漠说道。
留一线希望,让猎物挣扎到最后关头才钉上十字架,他要冷家永无翻身之日。“那……就让她再挣扎一阵了吧?”何明秋微笑,“我真想看见当她发觉真相时的表情。”
何明秋并没有那个机会。
在四十岁生日的前五天,冷紫茵选择了以“死亡”来逃避现实,自始至终,她从未弄明白是谁在幕后主导冷家的灭亡。
死讯传到耿曙天的耳中,他所咆哮出的是愤怒、挫败的怒吼而不是胜利的笑声——那该死的娼妇!竟然如此轻易地躲开所有的羞辱、难堪。
没有看见她屈辱悲惨的表情,报复一点意义也没有!按仇的果实也失去了它的甜美。该死!
第二章
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表情木然呆滞的真晨在心中呐喊。
黑色的丧服使冷真晨脸色更形的重担压垮。
“冷小姐,请节哀顺变”。担任冷家律师多年的罗氏父子低声而诚挚地说道。
要料理母丧并面对丑闻,对一个未满十七岁的女孩是个太过沉重的负荷,更别提往后必须要负起的庞大债务和照顾爷爷、幼弟的责任。
哎!冷家怎么会一败涂地至此?罗律师不由啼嘘。同一句话出自不同人口中,包涵的意义也截然不同。
听了太多虚伪的安慰和刺探好奇的打听,冷真晨整个人的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突然听到熟如亲友的罗律师父子们真诚的悼问,她不禁热泪盈眶,只能无言地以点头做回应。
宽敞的客厅仓促间布置成简陋灵堂,触目所及都是空洞瘀冷的黑白颜色,唯一的色彩是冷紫茵巧笑倩兮的遗照,孤伶伶地摆在两簇雪白菊花中,空气中仅留一缕焚香气味盈绕不散。
上香祭奠之后,年轻的罗律师挽扶着年老退休的父亲走出冷庄大门。
“真是冤孽呀!”老人家泪光闪烁,百感交集:“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
曾经忠心耿耿地追随冷靖一看他创下荣耀光辉的基业,而今却见证了冷家的调零消散,老人家有物伤其类的感慨。
“紫茵那孩子就吃亏在长相太好,受尽众人吹捧而导致性情变坏了!才会落得这种结果……”罗老律师嘘叹道:“留下了两个稚子和老父,她怎么这么忍心!”
心情沉重的罗律师没有情绪和老父伤情,脑中盘算着该如何启齿告诉冷真晨:冷庄的新主人已经透过了律师要将旧主人逐出家园?
“茂林”,老律师叮咛儿子道:“不管怎样,你一定尽心帮小小姐渡过这段难关。”
在老人家保守念旧的观念里,即使冷家已经衰落了,主仆关系依然存在。
明知这是件吃力不讨好而且没有酬劳的工作,罗茂林律师还是勉强答应了:“我会尽全力。”
而用尽心力的罗律师绞尽脑汁想破了头,也只有让冷家宣告破产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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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啐!这种千年祸害似的妖精,连死法也跟人不同!”何明秋毫无半丝怜悯地挖苦道。
她手上拿着一大叠异色杂志加油添醋后的报导——内容正是没落豪门千金冷紫茵离奇摔死的前因后果,经过了渲染更是腥膻婬秽、不堪入目。
一向厚道温和的何铭之忍不住瞪了妹妹一眼,轻声警告:“‘死者已矣’。”
“假道学。”何明秋对哥哥嗤之以鼻。
戴着深色墨镜的耿曙天脸上不见任何表情。
何明秋怀着期待看他拿起了杂志翻阅,她希望藉由这种以文字“鞭尸”的报复方式能消除耿昭天来不及当面羞辱冷紫茵的遗憾,让他一吐胸中怨气,以前的他一心只惦记着复仇就已经是个极冷酷沉默的人,自从听到冷紫茵离奇死亡的消息后,心中的愤怒找不到宣泄的出处,强行压抑、累积的结果是害得他们这些身边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引爆了主子的怒火成了代罪羔羊。
如果能让耿曙天心情好转,别说对死人大加挞伐了,就算挖出尸体鞭尸,她也在所不惜……
比较保守的说法是:“冷紫茵因财务危机而郁郁寡欢,在喝醉酒的状态下误服名唤“亚当”的迷幻药,心脏负荷不了而休克,也有人说是酒醉呕吐秽物误吸入气管而导致窒息。
最让好事者津津乐道的说法是:“冷紫茵是纵情,死在牛郎怀里。”
雹曙天木无情地跳过那些香艳刺激的文字报导,注意力集中在一帧照片上——显然是以长镜头偷拍的,一个穿着黑色丧服、扎着两条辫子少女正侧首整理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膝盖上的薄毯。
虽然人物微小,却已以令他再度激起满腔怒火。
冷靖一!那个几乎打瞎了他的左眼,间接害死他父亲的刽子手!
杂志在耿曙天的手中扭曲变形,他的脸上开始抽搐。
不!不够!不是由复仇者所执行的报复,算不上是正义的伸张!凭什么冷紫茵以“死亡”躲过了制裁?凭什么冷靖一以“痴呆”避开了屈辱?该死的冷氏父女!懊死!竟然在执行复仇的最后关键,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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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也扼住了她的伤悲。
料理母丧,种种琐碎细节令冷真晨心力交瘁,年幼的真睿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而她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心底空空落落的不留半点意识,冷真晨机械式地听任司机摆布,跪拜叩首尽人子孝道。然后是以家属身分向致哀的宾客答礼。
突如其来的晕眩令真晨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一旁的谢太太连忙扶着了她,不舍心疼地低语道:“再撑一会儿吧
今天是冷紫茵的“告别式’,也是真晨所必须经过的最后一道考验。闲杂人等、媒体记者将在冷紫茵“入土为安”后放弃骚扰真晨爷孙三人,还予生者安宁吧!谢太太心想。
“我没事……”真晨以微若蚊纳的声音回答。
她强打起精神,再一次向拈香的宾客答礼,一直到接近尾声时,一道凌厉得几乎将她撕碎的目光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恍惚抬头接触到那道视线的主人时,真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血色全失。
一个感觉熟悉却又可怕的陌生男子,虽然深色墨镜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单手插在裤袋中的陌生人微微紧绷的肢体语言,及傲慢何首的姿态在明明确地表示出他深沉的愤怒及嫌怒、憎恨。